20 旧艇和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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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克萨斯老牛仔,”邦德语气中几乎带有嘲笑的意味。“我背后有一位得克萨斯老牛仔。”

“得啦,詹姆斯,别对菲利克斯那么无礼。他可替我们弄到了许多情报。”弗莉克责备道。

“听起来比得克萨斯老牧牛工悦耳一些。总觉得那个词太邪气。”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了。这一天的时间又了解到了一些新的情况,其中没有一件是令人快慰的。此刻他们正站在埃尔莫洛要塞顶层炮台上眺望着圣胡安的海港。

邦德和老朋友之间的互相取笑自这天一大早就开始了。他们一大早就离开饭店,驱车横穿海岛去庞塞镇。这个镇是以波多黎各第一任总督胡安-庞塞-德利昂的名字命名的。菲利克斯考虑事情看来十分细心周到,他甚至租来了一辆用他的假肢也可以开的汽车,但邦德夺过了开车权,而让菲利克斯和弗莉克两人当领航员。其实,倒也并非有许多复杂的领航工作要做,因为行车的路线其实很直,正好横穿整个岛屿,从大西洋岸边直抵加勒比海岸边,途中经过海滨城镇萨利纳斯和圣伊萨贝尔。

“对于一个美国人来说,你这小鬼可真算是博览群书的了。”邦德说道。

“反正有时间呗,躺在医院病床上,东颠西拐的。”

“话虽如此,但能认出两个默默无闻的科学家来,这可实在很了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早知道他们是谁了。”

“你早知道?”

“我来这儿已经两三天了,而那三个人几乎成天泡在酒吧里。东一言西一语: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搜集情报的,詹姆斯。至少你以前是知道的。”

“阴谋诡计。”邦德咕哝了一声。

“不,只是调查对手。那三个人有危险,这用不着我来告诉你,你已经亲自和他们的老板对过阵。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提醒他们一声吗?”

“他们对于塔恩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不会知道当他真的来了之后他们会遭什么祸。嗯,我早想过今晚把大部分情况都讲给他们听。我要建议他们立即将他们的水上实验室开到别的岛上,或者是开到佛罗里达。”

“那是庞塞-德利昂丧命的地方。”弗莉克突然从这辆日本小轿车后座上插了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的,弗莉?”

“这本小册子上说的。胡安-庞塞-德利昂当初是被得到黄金的希望引诱到这儿来的。后来,他又带领军队去征服佛罗里达,终于重伤不治而死。”

“那本手册真是个信息宝库哩,里面有没有提到咱们在饭店住的那间闹鬼的卧室?”

“你们住了间闹鬼的卧室?”菲利克斯问道。

“每个小时正点之时都会有个修女的鬼魂走来,进来出去都是穿墙而过。穿戴整齐,还戴着一条修女的头巾。”

“你怎么会知道,詹姆斯?我敢发誓,菲利克斯,他昨晚身子还没上床就睡着了。”

“直觉。”邦德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放到鼻子上。“我能感觉出鬼的行动,这是我的专长。”

“别听他的,弗莉。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得多。假如你听从我的忠告的话,你应该趁早逃出他的魔掌,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伴随在他身边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她发出一阵粗嘎的笑声。“这正是他的魅力的一部分。”

“但愿你不要像我一样缺一条胳膊少一条腿。”能够拿自己身上的缺陷开玩笑,这正体现了菲利克斯-莱特的坚强性格。

“菲利克斯,你已对那三位科学家进行过调查,他们在替麦克斯-塔恩干什么呢?”邦德马上变换了话题。因为莱特所遭遇的不幸,他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尽管那并不是他的过错。

“他们在干什么呢?唔,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得克萨斯老牛仔,对这个问题是很难讲明白的。事实上,就算他们对我们讲解一番,我们可能仍然弄不明白。我猜想他们所做的事可能与一种防治污染的装置有关。本地的酒吧间和夜总会里人们都在这样议论,他们正试图生产出一种能除灭海面浮油的物质。”

“那倒很有用处。”

“还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我从远处看见过‘马尔诺斯特拉姆’号,她的外甲板周围安着一些倾斜成一定角度的管筒,像迫击炮一样。据本地人说,那些管筒会向海面浮油喷射一种泡沫——像灭火器喷出的灭火泡沫一样。不同的是,这种泡沫能吸尽浮油并同时净化海水。不过,你也听到了他们昨晚怎么说的,那装置不能运转。”

“那会让塔恩不高兴的。他只要在某个方面投了资,就总是指望收回效益。他肯定会指望那装置运转起来。”

坐在后面的弗莉克身子动了一下。“他肯定会要求那装置运转起来。那家伙是个狂人。”

“一个狂人而又不会随便浪费自己的钱财。”邦德用十分平淡的语调说。“但我们都明白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而且,我认为,他的危险性还在与日俱增。”

过了一会儿,弗莉克问起莱特有没有游览过岛上的洞穴。“这本手册上面说波多黎各有着世界上第三大地下河流,大西洋岸边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洞穴。”

“没有时间去游览。不过我猜想整个岛屿四周的海岸线,不论是大西洋岸边,还是加勒比海岸边,都有洞穴,尽管最大的洞穴是在靠近圣胡安的这一边。”

“你在想什么,弗莉?”邦德问道。“没什么,只不过偶然想到,倘若这儿真有一艘潜艇的话,它可以利用其中某一个洞穴作为一个理想的船坞。”

“潜艇?”莱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什么潜艇?”

“我们知道塔恩有一艘潜艇——一艘老式俄国潜艇,我想可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制造的或者是二战刚结束时制造出来的。不过,他也可能是在用假话欺骗我们。所以,我猜想那玩意实际上可能是一艘现代化的潜艇。”邦德比弗莉克想的更远。“他胡编了一套鬼话骗我们说这艘潜艇是供博物馆作展品用的,他将在属他所有的一个荒岛上建造一个军事博物馆,计划让他的游轮停靠那个荒岛。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这就是我们追踪的目标,一艘活动于这片海域的犯罪潜艇。”

弗莉克开始讲起他们的游船旅行和“加勒比亲王”号上发生的事故。“事故发生后,美国海军仔细搜索了那片海域,什么也没发现。所以,他一定是将那潜艇藏在了什么地方,假如游船真是遭了鱼雷袭击的话。”

他们在圣伊萨贝尔镇停车喝了杯咖啡,从这个小镇上可以观赏到加勒比海群礁耸立的壮丽景色。继续旅行之前,邦德和弗莉克在这儿购买了他们有可能用得着的潜水衣,因为他们想到在圣胡安购买价钱可能要贵一倍。

他们继续驱车前进,此时天空中艳阳高照,碧波荡漾的海面在阳光映照下金光闪闪,明净的天空上只有高处有几朵云彩。菲利克斯发了一通议论,说塔恩无疑是选了个极美妙的地方。“他那地方离庞塞镇不过几英里,距海边只有两英里。下边那些岩石看起来很像月球上的景色。”

“在我看来很像火山岩。”邦德朝海边方向扫了一眼。

“这上面说,”弗莉克仍在翻阅那本手册。“如果你到康达多广场饭店附近的海滩上去,你就会看到康达多泻湖边上有一块岩石看起来像一条狗。当地流传着一个故事说那是一个打鱼人的狗,它每天晚上都守在那儿等候主人归来。有一天打鱼人没有归来,于是,一直守候在那儿的那条狗终于变成了一块石头。”

“这是你编出来的吧,弗莉。”

他们已绕过了庞塞镇,莱特让邦德放慢车速。“我们可以从这儿拐弯,沿着一条很窄的小路一直走就会到达一个可以俯视塔恩别墅的地方。”

“他其实并不……?”邦德刚一开口,忽然朝菲利克斯望了一眼,看到了他脸上闪烁不定的微笑。

几分钟后,他们拐弯把车子开上了一条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的上坡路,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菲利克斯对邦德说:“你可以把车开进树林里,然后我们下车步行。”

这是片野餐场地,此时空无一人。很快,菲利克斯引着他们下车,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人行小径走到树林边上。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往低处看,只见那儿有一座低矮的长方形建筑,四面房屋围住中间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座游泳池,其建筑结构和爱尔修道院饭店的游泳池很相似。有许多拱顶的房屋油漆成淡蓝色。整个宅院四周砌着护墙,旁边还可以看到几个网球场和一个停车场。

“周末度假的好去处。”菲利克斯突然摸出一副望远镜递给邦德,邦德马上对那所坐落于海边岩石坡地上的宅院进行扫描,只见停车场上停着两辆汽车,中心花园里有几个人在干活,走廊里也有几个人在走动,只是不见塔恩及其亲信的踪影。

“看来主人尚未到达这里,对吗?”莱特问道。

“对,但却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客人的样子。”他看到在一处拱顶走廊下有十一二个人坐着喝茶,于是开始调整望远镜的焦距,想看清那些人的脸,但一个熟面孔也没有认出。

他准备将望远镜递给菲利克斯,就在这时,他看到其中的一个人,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身材高大、头发已经花白、蓄着大胡子的人将椅子往后一推,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便准备起身离去。

“注意瞧这边,他们就要有什么动作了。”他说话声音很低,他明白这是因为望远镜使他产生错觉,以为那些人近在咫尺。

“我希望他们不是要上这儿来,”弗莉克喃喃自语道,“那些人中有的看样子像杀手。”

“我倒忘了你那超常的视力。”

“这是因为我年轻,亲爱的。说正经的,从这儿看起来,他们像是一群流氓。”

“或者说是水兵。”菲利克斯补充道。

那伙人乱哄哄地穿过走廊,消失在屋里了,不一会儿又从屋里出来,沿着一段碎石铺成的路走到通向大马路的一副厚厚的铁门边上。

“等等!”邦德将望远镜对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体形特别高大,行动非常迟缓的巨无霸。“我认识其中一人,那该死的家伙在瓦瑟堡差点要了我的命。他是个智力低下而体壮如牛的傻大个子,其伪装身份是塔恩的律师之一,名叫库特-罗伦。”

正当他们开始密切注视的时候,大铁门开了。那伙人横穿过马路,有两个滞后一点的人还没过马路便有一辆旅游客车开过来,他们便停步等了一会儿。接着,这些人一个个地从悬崖边上消失了,似乎有一条从悬崖边直通大海的路。不一会儿,那伙人连一个影子也见不到了。

“我要下去看一看。”邦德的手在运动衫上摸了摸,仿佛要让自己知道身上带着武器,以此来为自己壮胆似的。

“小心啊,詹姆斯。你要我……?”

“不。你和弗莉克守在这儿。假如我一个小时后仍未回来,你们可以下去看一看。”他站起身,走出树林,然后左弯右拐地下了陡坡,保持较远的距离从别墅左边的围墙外绕行,几乎走了一刻钟才到马路上。这时,别墅房屋和围墙仍在他的右边。

穿过马路后,他的目光越过别墅的房顶朝那片树林望了一眼,模模糊糊地刚能够辨认出菲利克斯和弗莉克的身影。接着,他径直朝刚才那伙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不出所料,悬崖边上的确有一条路通向大海,是沿陡峭的石壁凿出的一段台阶,阶口处还立了一块大大的红色告示牌,上面画着一幅作为危险信号标记的骷髅画,底下是用四种文字写的告示语:此处禁地,隐伏危险。非经特许不得逾越。死神就在眼前。

邦德慢慢下了几级石阶,然后停步细听动静。除了下面的海浪撞击礁石发出的震耳涛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不过,他从此处已经看到两道礁脉之间有一条宽得足以让船只通过的水道。

当他接近底部时,台阶已被海水沾湿,一踩一滑,更加难行了。石阶底部是一个用钢筋水泥环绕礁石浇铸的宽阔的平台。他的双足一踏到平台上,鞋子便被打到平台上的浪花飞沫浸湿了。邦德背靠着石壁,沿着水泥平台一步一步地移动。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石壁中有一个大洞,因为海浪被吸进洞中,涛声便有所减弱。于是,他第一次听见了说话声,是一个苏格兰口音在喊话,声音大得让他可以听清这些字句:“快点儿……只有24小时的时间了……我们若不能及时替他准备好那可就要见鬼了……”

他探出身子朝洞里瞟了一眼,却发现整个洞口都被一道厚厚的网幕遮住,网幕上涂着伪装色,看起来与周围的石壁没有差别。他轻轻拉开网幕边缘,朝里面看了一眼。尽管他只允许自己看几秒钟,但已经看见了那条长长的水泥引道和一艘黑糊糊的、外壳满是锈痕的潜水艇的阴森可怖的艇首和指挥塔。潜水艇停泊在洞穴里,有十一二个人爬到了艇上。他曾见过比这大得多的核潜艇准备出海的情形。因此,他完全可以断定这艘潜艇正在准备出航。

沿悬崖上的石阶爬上去比刚才爬下来费的时间更长,爬上悬崖后还要再爬树林下那个长满青草的山坡,等爬到树林时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向树林中的两人说明悬崖下边的情况后问菲利克斯-莱特:“你想报告你们自己的人或是本地当局吗?”

莱特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我想暂不报告的好。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有不轨行动时当场抓住他们,那样会好得多,你说呢?”

“那当然,菲利克斯,当然会好得多,但我觉得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尽快将美国海军调到这儿来。”

“那倒不用忙,等我们弄清他们的行动时间表之后再考虑也不迟。让我们先同那三位科学家谈谈,让他们作出选择。”

回到圣胡安后,他们步行穿过老城区那些装饰得五彩缤纷的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出售的商品大都是一些旅游纪念品,最主要的是各种花花绿绿的彩陶树蛙。树蛙是波多黎各特有的一种蛙,体形极小,隐身于树木枝叶间,鸣声极似鸟语。在这些摆满廉价旅游纪念品的店铺之间也夹杂着另外一些出售昂贵的珠宝饰物和本地工艺品的商店。

街面上店铺里到处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外地游客,也有本地人。街头景色也确有引人入胜之处,尤其是抬头仰望那些房屋的长阳台和壁架灯时,不禁要由衷地赞叹这种西班牙风格和摩尔风格的奇妙结合。

在野外奔波了整整一天之后,此刻他们正站在埃尔莫洛要塞顶层炮台上。他们已经看过了城堡内部的每一处。这个城堡仍然有一种远离现实的虚幻气氛,因为它建造在海港入口处的一个岬角上,是一座高耸的多层建筑,以雄伟的气势挺立于海面上。

极其有利的险要地势,加上精巧绝伦的建筑结构使它成为坚不可破的堡垒,就连英国海军名将德雷克都没能攻克它,其他来犯者一律都被击退。

当然,秘密就在于多层建筑结构的巧妙设计使得大炮可以沿着上下各层间的石砌斜面坡道往上拖或往下吊,因而最低的一层炮台——距离海面的礁石群只有几英尺——可以消灭任何侥幸登陆的敌人。此外,炮位都设在较高处有槽口的墙上,这样发炮便易于瞄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那些老式军舰打得桅折船破。

在这最高一层炮台上,当年用的大炮仍安放在炮位上。这尊大炮可以居高临下地将炮弹发射到敌人的军舰上。16世纪90年代,当德雷克试图攻克这座堡垒时,一发炮弹穿过他的卧舱窗户,击中舰尾,他才终于退走了。

他们下楼来到天井中,所谓的天井实际上是阅兵场、住宅区和仓库所在的地方,它还包括一座蓄水池、圣巴巴拉教堂和城堡内一切社会生活的中心。

“哦,这地方还在闹鬼哩。”弗莉克又要翻阅那本手册了。“一位贵妇人夜里走来走去寻找失去的爱人,有时会出现一些士兵,围坐在一起谈话。”

“这完全取决于你喝的是什么。”邦德答话说,“不是有个什么岗亭的故事吗?”所谓的岗亭实际上是一种伸出墙外的石砌塔楼,呈圆筒形,带有一个-望口,顶部装饰得很考究。这种古建筑十分美观,曾被视为波多黎各的标志。

“不对,岗亭的故事发生在另一个要塞,圣克里斯托瓦尔要塞。一个哨兵的心上人在他值勤放哨时找了来,到次日一早他们双双失踪了。据说他们还经常在岗亭上现身。”

“我绝对相信,每个小时正点时分。更可能的情况是那个哨兵和他的心上人私奔了。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便靠贩卖那些讨厌的小树蛙过着幸福的日子。”

菲利克斯呼呼地连吸几口气。“你们知道,假如说这地方闹鬼,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没有人在这儿过夜。那些历史性的公园管理员在公园关门之后便都收拾行李回家去。”

“你是说公园管理员是历史性的,还是……?”

“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詹姆斯。”

他们回到爱尔修道院饭店,换上赴宴的衣服,然后向港口方向进发。雷克辛纳斯已经向他们指明了“马尔诺斯特拉姆”号停泊地点。“你们不会找不到的。”他说得很对,因为那样一条奇形怪状的船自然谁也不会找不到的。

“马尔诺斯特拉姆”号显然是条特制的船。这条豪华的250英尺长的摩托化远航快艇看起来仍是崭新的,却又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她又像是一种只能在机密文件中看到的船只。菲利克斯对他们讲过的那像迫击炮一样的管筒呈45度角指向空中,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船体的上层结构。操舵室后面有一座看起来像是间现代化温室的长方形耐热玻璃房子,高度超过了操舵室,房顶的边缘呈弧形弯曲状,使得整个房子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中才有的景象。

雷克斯-雷克辛纳斯站在舷梯口上,他那富有感染力的爽朗笑声破空传来。

“你们果然找到我们了。”

“我们怎么会找不到你们呢,雷克辛纳斯博士?”弗莉克已经说过了,当他们说明情况后,如果雷克辛纳斯制造麻烦,她将负责对付他。

这位海洋生物学家将他们迎上船,还说等吃过晚饭后带他们到船上各处看一看。“可怜的维斯塔不常请客,虽只是弄一顿冷餐,她似乎倒忙了一整天。”他回过头来又一次哈哈大笑,仿佛刚才说的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邦德觉得他的笑声使人听了有点难受。

甲板下面的生活区比他们想象的要富丽堂皇一些,有一间净空很高的长方形餐厅,地上铺着橡木地板,餐厅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形活动餐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冷肉和凉拌素菜,还放着一些水晶玻璃杯和一红一白两瓶高档葡萄酒。

“那边通向什么地方?”邦德朝对面墙上一扇关着的门点头问道。他每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想尽快探明出口退路。

“我们的朴素的卧舱。”弗里茨说话带有明显的中欧口音。

“的确很朴素。”维斯塔-莫特利走上来和他们打招呼。“我的卧舱是我一生中享用过的最好的卧室。我真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弄出的这顿便餐太不对口味,实在是不知道弄什么才好。”她那刻意雕琢的英国口音和雷克辛纳斯的美国口音差别十分明显。

“正好都是我们想吃的。”邦德十分客气地说。其实,照他心里的想法,他觉得今晚倒是真想来一顿丰盛的美餐,但既然是吃别人的,自然无权挑肥拣瘦了,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维斯塔-莫特利似乎根本不讲究什么社交礼仪。他们刚一进门,她就马上动手倒酒,并招呼他们“快吃吧,伙计们。”惹得邦德直皱眉头,弗莉克则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想方设法弄清三位科学家为麦克斯-塔恩做的到底是一件什么性质的工作。为了计他们明白,雷克辛纳斯亲自向他们讲解了指导他们研制他称为“自动除油防污染系统”的装置的理论,但那些理论实在太深奥,他讲了半天,他们还是一点也没弄明白。

最后,邦德向菲利克斯点了一下头,他们已经商量好由菲利克斯率先开口说明情况。“唉,朋友们,”他仍旧以自己一直保持着的得克萨斯老牛仔的姿态开口说道,“恐怕我们已为你们带来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几乎可以肯定是预示着危险的消息。”

三位科学家以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觉得他是在说疯话。

“什么样的消息?”雷克辛纳斯没有笑。

“你们尚未接到伦敦的塔恩跨国公司户部的任何指示?”

“我们昨晚已对你们说过了。自从麦克斯爵士丧生后,我们同他们联系从来没有回音,似乎整个公司都随他一起死亡了。”

“麦克斯-塔恩并没有死。”这颗炸弹是邦德引爆的。

“没有……可是……?”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哩。”弗莉克轻声地说。

“这家伙似乎正因多种十恶不赦的重罪而受到通缉。”菲利克斯继续说道,“杀人罪可能还只是其中最轻的一种。他犯有大规模走私军火罪。我看我们此刻也不必从头到尾细说,但你们得相信我们的话,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有私人军队,而且常常随他一起行动。我们估计他随时可能来到波多黎各。”

弗莉克放完最后一炮——“有关他的一个真正有趣的情况是他以纳粹的救主自居,而且有千千万万个德国的极右团体相信他。”

“啊,天哪!”维斯塔惊叫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胡编出这一套鬼话来?”雷克辛纳斯大概憋了很长时间没有笑了,当菲利克斯出示自己的工作证并介绍邦德和弗莉克的真实身份后,他的面容变得更加严肃了。

“我们建议你们今夜就撤离波多黎各,”邦德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去迈阿密或别的地方,菲利克斯可以安排人保护你们。你们的处境实在是十分危险,麦克斯-塔恩是不会容许任何解释的,你们想告诉他说自动除油防污染系统不能运行,我看他是听都不会听的。这家伙自以为他是超越一切法规的,不管是人为法律,自然规律还是科学规律。你们若告诉他说你们当初的设想不能兑现,他会对你们说那是胡扯。而且,我们认为他已准备要将你们的发明向世界展示,而且我们认为他的展示计划将会引发许多问题——其中包括大规模的人类死亡。”

“我不信。”雷克辛纳斯似乎仍在坚持自己的立场。“你们这是在开玩笑。”

“真是这样就好了,朋友。”菲利克斯说。

“雷克斯,”弗莉克将声音稍微放低了一点,这是用来吸引人们注意力的一种并不新鲜的策略。“雷克斯,请听听我们的话。麦克斯-塔恩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当他来到这里时,他将会带来一些同伴,他们是一群邪恶的暴徒,其中包括一对精神变态的年轻女人。我求你啦,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赶快离开吧,让我们来对付他,我们和本地当局。”

“你说的确实是真的,对吗?”维斯塔满脸的迷惑。

“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情这么确定无疑过,那是一帮极其危险的人物。”

突然,邦德轻声地叫大家安静。

“什么……?”雷克辛纳斯刚要开口说话,这时大家都听见了从头顶上传来的喊声。

“啊嗬,喂,雷克辛纳斯博士,请准许上船,我是你的舰队司令。你到底在哪儿?”

他们都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麦克斯-塔恩又喊叫道:“我要上船了,雷克辛纳斯!弗里茨!莫特利博士!我带了几位朋友来看看你们工作进度如何。”

“快离开这儿,”邦德悄悄对菲利克斯和弗莉克说道,“拿起你们的盘子,避到卧舱里去。”随即又吩咐三位科学家:“不要让他到船头前舱里去,也不要作任何承诺。”他打开通向卧舱的门,弗莉克紧随在他后面,但菲利克斯却端坐在原地不动。

“菲利克斯,快点儿,伙计。”

“找想留下来看看能否同那家伙讲点道理。”他的目光透出坚毅,邦德知道同这个美国人没有争辩的余地。

“请准许上船,该死的雷克辛纳斯。”塔恩已经来到升降梯口了,当他开始下舱梯时,弗里长已经随手关上舱门并扣上了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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