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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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影吞噬者手上有一张首相官邸的平面图。向来谨慎的他早已打听清楚,这个时间,仆人们都在厨房里为园丁张罗吃的。

  加上狒狒和凯姆也陪帕札尔进城去了,此时行动可以说是风险最小。

  这名刺客虽然对大自然并无特别的好感,但一看到庭园中花木扶疏的景象,却也不禁为之着迷。长百肘、宽二百肘(约五千四百平方公尺)的园中,有几片梯田、几块由灌溉渠隔开的方田、一个菜园、一口井、一个戏水池、一座避风亭、一排修剪成锥形的灌木丛紧挨着尼罗河、双排棕桐、一条林阴小径、一个棚架、几方以矢车菊与曼德拉草为主的花坛、一个葡萄园、几株无花果树、埃及无花果树、援柳、棕搁枣椰、酪梨树,以及一些由亚洲进口、赏心悦目且芳香宜人的稀有树种。不过,刺客并末逗留太久,他蹲低了身子,沿着蓝色莲花池慢慢向房子靠近。

  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倾听四下的动静:狗和驴子都在屋子另一侧吃东西,没有听到有人接近。根据图上显示,他现在所在之处就在客房外。他跨过矮窗,溜进一间长方形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和几个置物箱。他的左手紧紧握着一个篮子的篮柄,篮中黑色的蝰蛇正动得厉害。

  出了房间,果然是一间美丽的四柱厅,墙上彩绘着十几种颜色绚丽的鸟在园中嬉戏的景象。暗影吞噬者决定,将来他的房子也要这样装潢。

  突然间,他僵住了。

  他听见右手边的浴室传来细微的声音,原来有一名女仆正在为奈菲莉冲水淋浴。

  奈菲莉听着仆人叨唠着诉说家里的问题,偶尔还开口安慰她两句。暗影吞噬者倒很希望能见见这位美丽动人的女主人,不过还是任务重要。于是他往回走,打开了一个大房间的房门,里头几张小圆桌上摆着插满了蜀葵、矢车菊和百合的花瓶。两张床的床头都有镀金的木制床头柜,帕札尔和奈菲莉就睡在这里。

  工作完成后,暗影吞噬者穿过四柱厅、经过浴室,进到一间长形房间,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这里是奈菲莉的私人实验室。

  每个药罐上都标着她的名字,并注明了相关的适应症。他很快便找到了他的目标。

  女人的说话声和冲水声再度从毗邻的浴室传来。这时他发现墙壁左上方的角落里有一个还没有填好的洞,由于心里按撩不住,他便爬上一张矮凳探着头看。

  他看见她了。

  奈菲莉直立着身子,女仆则站在高高架起的长砖椅上,将温度恰到好处的水往女主人身上冲淋。淋浴完毕,身材校好的女主人便放松地躺在铺有草席的长石椅上。

  女仆则一边抱怨自己的丈夫和小孩,一边用香脂轻轻地帮她按摩背部。暗影吞噬者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他最后一次强暴的女人是那个肥嘟嘟的西莉克斯,她和奈菲莉一比可真是天差地别。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竟想冲进浴室扼死女仆,强xx这个诱人的首相夫人,但是时间太紧迫了。

  女仆用食指从那个以裸泳女孩双手推着一只鸭子为外形设计的盒子里挖了一点乳膏抹在奈菲莉的下腰部,以消除肌肉的疲劳与紧绷。暗影吞噬者终于压抑住自己的欲望,离开了官邸。

  ***

  近傍晚时分,帕札尔才回到家门口,就见到总管匆匆忙忙地跑来说:“主人,我被人暗算了!今天早上,流动商贩经过这里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卖乳酪的。刚开始我有点提防,因为我不认识他,不过他的产品的确不错,结果才一解除戒心,我就被他打昏了。”

  “你告诉奈菲莉了吗?”

  “我不想惊动夫人,所以就自己查看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家里面都没有人看到他,他偷袭我之后就走了。他大概是想偷东西,后来却发现难以得逞,也就知难而退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头还有点昏昏的。”

  “去休息吧。”

  帕札尔可不像总管这么乐观。如果偷袭总管的人就是曾经三番两次行刺自己不成的神秘杀手(见《沙漠法则》),那么他很可能进过屋内了。他想做什么呢?经过一整天的劳累,气都还喘不过来的帕札尔,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奈菲莉。他快步走过园中的主要小径,头顶上无花果与棕搁的浓密枝叶在风中摇曳出悦耳的沙沙声。在这个园子里,井水、椰枣与无花果都是那么甘甜,而无花果树梢的悉卒声每每令人联想到蜂蜜的甜美滋味,酪梨的形状又美得像颗心。上帝对他何其宠幸啊!

  不但赐给他这美妙的一切,还让他一见钟情并深爱不已的妻子能够一起分享。

  奈菲莉正坐在一棵石榴树下,弹着七弦的小竖琴;这棵树也和她一样,长年生长着美丽的枝叶,只要有一朵花掉落,便马上有另一朵绽放开来。她以尖细的嗓音唱着一首古老的歌曲,述说的是一对永远忠贞而幸福的爱侣。帕札尔走向她,在她颈子最敏感的部位吻了一下。她全身微微颤抖地说:“我爱你,帕札尔。”

  “我更爱你。”

  “那你就错了。”

  话才说完,两人便热情地拥吻了起来。

  “你脸色不太好。”奈菲莉忽然发现。

  “感冒和咳嗽的症状又开始了。”

  “那是因为你工作压力太大,操劳过度。”

  “最近的情况实在糟透了,两次大灾难总算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是美锋?”

  “除了他还有谁?”帕札尔叹了口气说,“他拉拾物价,想制造人民的恐慌,而且还中止了盐的交易。”

  “所以总管才一直买不到腌鹅和鱼干喽?”

  “孟斐斯已经没有存货了。”

  “大家一定会要你负责的。”

  “理所当然。”

  “你打算怎么办?”

  “马上让一切恢复正常。”

  “价格方面,下一道政令就行了……可是盐呢?”

  “并不是所有库藏的盐都受潮了,不久,绿洲的驴队就会再度出发。除此之外,我还开了法老在三角洲、孟斐斯与底比斯的粮仓。腌制品缺货不会缺太久的,不过为了安抚民心,这几天我还是让皇家谷仓官比照荒年赈灾的模式,免费发粮。”

  “商人们呢?”

  “他们会得到布匹做为补偿。”

  “这么说是平安无事了。”

  “直到美锋下次的动作之前是没事了。不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难道就没有犯错?”

  “他可以推托说是为了双院的利益,也就是法老的利益着想,因为拾高食品价格,并强迫商人降低盐价,都能使国库获利。”

  “可是却苦了人民了。”

  “美锋才不在乎。他宁可和有钱人勾结,这样夺权的时候就会增加许多有力的靠山。在我看来。这些都只是小插曲,想借机试试我的反应能力。既然他有比我更强的经济后盾,下次的出击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别这么悲观,你只是太累,才会暂时感到绝望。如果有个好医生就能使你痊愈了。”

  “你有什么妙方吗?”

  “到按摩室去。”

  帕札尔乖乖跟在后面,好像头一次来似的。他洗了手脚,脱掉官眼和缠腰布之后,便躺到石椅上去。奈菲莉的手轻轻地推拿,减轻了他背部的酸痛与颈子的僵硬。

  侧转过身后,帕札尔定定地看着妻子:她轻薄的亚麻长衣掩不住玲珑的曲线,全身更散发着香气。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拉进怀里,说道:“我不能骗你,也不能有所隐瞒。今天早上,总管被一个冒牌的乳酪商贩偷袭了。事后,总管找不到他,家里也没有人看见他。”

  “是那个曾经向你行刺,凯姆也一直找不到行踪的人?”

  “很可能。”

  奈菲莉想起那名神秘的刺客曾经在鱼肉里下毒,企图毒杀帕札尔(见《沙漠法则》),便立刻决定:“今晚的菜单要更动一下。”

  见妻子如此冷静,帕札尔深感佩服,由心底升起的那股欲望,使他忘记了烦忧与危险。他故意问道:“我们房里的花换过了吗?”

  “你想去看看吗?”

  “求之不得。”

  他们经由中间的走道从按摩室直接进入房间,帕札尔缓缓地脱下奈菲莉的衣服,然后覆以无数的热吻。他们每回做爱,他总会仔细注视着她柔软的嘴唇、细长的脖子、尖挺浑圆的乳峰、优雅的臀部和修长的腿,叫他怎能不感谢上天赐给他如斯美眷?奈菲莉回应了他的热情,两人一起享受着爱神哈朵尔施予忠实信徒的那份喜悦。

  大大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帕札尔和奈菲莉手握着手并躺在床上休息着。忽然,帕札尔好像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便问:“好像有木棍敲击的声音,你没有听到吗?”

  奈菲莉侧耳倾听,那个声音响了一下,又恢复了静寂。她沉思着,有一些遥远的回忆慢慢浮现脑海。

  “在我右边。”帕札尔说。

  奈菲莉将油灯点亮,往帕札尔说的地方一看,是一个装着缠腰布的衣箱。

  就在帕札尔打算打开箱盖时,那一幕清晰地闪过了奈菲莉的脑际。她立刻用右手抓住丈夫,拉着他退后。

  “叫一个仆役来,顺便要他带一根木棍和一把刀子。我知道那个冒牌货来做什么了。”

  她回想起当初接受考验的每个片段:她必须抓住一条蛇,取出它的毒液调配药方(见《谋杀金字塔》)。那条蛇的尾巴打在篓子上,发出的正是她刚刚所听到、帕札尔形容的那个声音。

  才一会儿,帕札尔便带着总管和一名园丁来了。

  “小心点,”她提醒道,“箱子里有一条被惹火了的蛇。”

  总管以长棍的一端挑起箱盖,果然有一条黑色蝰蛇探出头来,还发出了嘶嘶的响声。向来善于对付这种不速之客的园丁一刀就把它切成了两截。

  ***

  见帕札尔连打了好几次喷嚏,还咳个不停,奈菲莉说:“我去帮你拿药。”

  厨子准备了极丰盛的晚餐,可是他们俩却碰也没碰,不过勇士倒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烤羊排大餐。心满意足的它,趴在主人脚边,下巴抵着交叉的前爪,正安安静静地休息着。

  在奈菲莉的实验室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药瓶,有木制、象牙制、彩色玻璃制和雪花石膏制的,形状也多不胜数,有石榴、莲花、纸莎草、鸭子等等。她拿的泻根药水,可以减轻帕札尔的慢性充血症状。

  “明天起,”帕札尔说,“我会叫凯姆派几个可靠的人来守护我们的房子。这样的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奈菲莉倒了几滴药水在杯子里,加水稀释后说:“把这杯喝了,一个小时后,再喝一杯。”

  帕札尔若有所思地接过杯子说:“这名刺客一定是受雇于美锋,他会是潜人大金宇塔的阴谋分子之一吗?我不这么想。这应该是阴谋之外的计划。这么说来,应该还有其他人了……”

  就在这时候,勇士忽然龇牙刚嘴地咆哮起来。

  他们夫妻俩不禁大吃一惊,勇士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如此放肆。帕札尔喝了一声:“别叫了。”

  可是勇士反而站起身来,而且叫得更大声。

  “你是怎么了?”

  只见勇士往上跳,朝帕札尔的手腕一咬。帕札尔诧异至极,连忙松开杯子,正准备挥出拳头,奈菲莉立刻制止了他。她面无血色地说:“别打它!我想我明白了……”

  勇士舔着主人的脚,眼中充满了对主人的爱。

  奈菲莉则颤抖着声音说:“这不是泻根药水的味道。那个刺客把你常喝的药水换成了从医院偷来的毒药。

  我拿药医治你,却反而可能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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