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葬礼参加者的名册
荒井健司决定寻找第2个证人——在横滨开旧货店的岛田康吉。
他学着澄子的做法,在横演的电话号码簿上查出了所有叫岛田康吉的人,但荒井很快发现这些人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岛田康吉。他又在电话号码簿上找出全部的165家古玩店,将它们的位置标到横滨市地图上,准备一家一家地去调查。
荒井想即使岛田康吉不开旧货店了,也可以碰上认识他的人。
如果没有空闲,跑这么多家店进行调查是不可能的。
第2天,荒井便前往横滨开始了这项工作。荒井具有易怒和坚韧不拔的双重性格。
上一次的失败是一个教训。警察没来调查可能是没找到指纹。荒井想今后应该更加小心。
这次荒井考虑得很周全,他甚至还准备了后宫和清水英五郞的姓和名,以备在需要的时候用。清水英五郎取自过去有名的侠客清水次郎长和大前田英五郞的姓和名。
第一天他来到伊势佐木町调查。杰克过去常在这一带活动,他的朋友住在这附近的可能性最大。但荒井的希望落空了,这一天他没有任何收获。晚上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他连话都懒得和澄子说。
荒井睁开眼已经是第2天中午。他咬咬牙起来又去了横滨。这一天仍然没有什么结果。第3天的定额完成后,荒井看着地图上标的记号,禁不住摇了摇头。
第4天,他实在太累了,休息了一天。
第5天,他终于有了收获。在荒井走进樱木町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旧货店,问了几十遍同样的问题之后,年纪很大的店老板才说:
“岛田康吉这个名字,我在很久以前听说过。好象还给过我一张名片。不过这是10年前的事啦。”
“名片您还留着吗?”
荒井心想谁还会留着10年前的名片,但他仍问了一句。结果出乎他的意科。
“发生在横摈的事,你不让我去横滨调查,我去哪儿调查?”
“那不一定非要去横滨。你再到鬼岛的周围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荒井一下子没听懂澄子说的话的意思。
“鬼岛被杀已经6天了,他的葬礼应该是完了。”
澄子又补充了一句。
“葬礼肯定完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荒井仍未转过弯来。
“既然有葬礼,就会有参加葬礼的人的名册吧。”
“葬礼参加者的名册……。”
荒井高兴得拍了一下大腿。
“对,那名册里说不定有另外3个人的住址和名字。”
“就是啊!事情过去10年了,杰克和另外4个人现在不一定还有来往。但其中某一个人同鬼岛有交往,参加他的葬礼的可能性是有的。共谋杀人结成的关系不是能简单地断绝的。”
“对,你真是聪明绝顶。对你我得刮目相看。”
“你不知道女人心细吗?”
澄子嫣然一笑。
“不过,怎么才能搞到这个名册呢?我去过鬼岛的公司,另外我打架还凑和,但我不会偷东西……。那个名册会放在哪儿呢?”
“偷不行,被抓住了得不偿失。用不着偷,让他们给你看看就行了。”
“能让我看当然好,但……。”
“我来办这件事。”
澄子爽快地说。
“他们没见过我,而且女人也好办事。想办法收买一个人就行了。”
澄子信心十足,荒井略感惭愧。刚出狱时荒井对澄子的成长感到吃惊,现在则感到由衷的佩服。荒井心里很高兴,将来自己创出天下,澄子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师娘。
“我明天就去。饭馆就停业一天吧。”
“对不起,拜托你了。但别出卖色相,要不然,我……。”
“别说傻话了。在这世界上我看上的人只有一个,用纹身把我吸引住的你。今天不早了,快睡吧。”
澄子又娇滴滴地说;
“健司,最近你一回家就埋头睡了……。”
荒井紧紧地抱住澄子,然后用手解开她和服上系着的腰带。荒井完全陶醉在女人身体的温馨之中……。
第2天傍晚,那个穿皮夹克的青年田边武夫穿着一身漂亮的黑西装,走出兴阳建筑公司。一个女人迎上前去问:
“对不起,请问您是鬼岛老爷子的人吗?”
这个女人就是澄子。她今天穿着一身浅色的和服,显得格外干净、妩媚。田边武夫的双眼紧盯着澄子。
“是啊,我叫田边,是总经理的助手。你是谁?”
澄子对他微微一笑。
“这次老爷子惨遭不幸,我是和他有点缘份的人。能打扰一下谈谈吗?”
“我反正也闲着,但你到底有什么事?”
“有点事,但站着说话……。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好饭馆?我来付帐。”
“安静的饭馆……,有啊。”
田边武夫从上到下把澄子打量了一遍。
“那么就耽误您点时间……。”
“象你这样漂亮的人求我,把怎么能拒绝呢?”
鬼岛被杀后,田边武夫有些紧张,对陌生人持有戒心。但对方是女人,又到自己熟悉的饭馆去,他估计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那么,走吧。”
田边把澄子领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坐下,要过酒茶后,田进马上问:
“这个地方僻静,什么话都可以说,你有什么事?”
“先喝两杯再说吧!”
澄子好象放意要让对方焦躁不安似地等着酒菜的到来。酒到后,澄子马上给田边斟上一杯。
“来先喝一杯。一会儿我再陪您喝。”
几杯酒下肚,田边坐直身子说:
“没喝醉之前先听你把话说了吧!”
澄子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盛香火钱的口袋,放在桌子上。
“您先收下这个。”
“这是什么?”
“我一直蒙受老爷子的关照。最近我母亲患病,我回九州老家了,不知道老爷子过世的消息……。”
澄子低下头,用衣袖轻轻地按了按眼眶。
“你是我们老头子的……,我一点帮不知道。我原以为老头子的女人我全知道呢。”
田边武夫打量着澄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怀疑的神情。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澄子卷起左手袖口,露出牡丹和童子图案的皱身。
“这是老爷子让刺的。”
“噢……。”
田边武夫仔细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你和老头子有这么深的交情,您别把香火钱交给我,自己到灵前烧一炷香怎么样?”
“不,我是不能露面的女人,我也不愿意见到夫人。当然我会悄悄地结他上坟的。请您理解我的心情。”
“是吗!那我就收下了。我替老头子向您道谢了。”
田边把盛香火钱的口袋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您要说的事就这些吗?”
“不,还有一件事。您能不能把参加葬礼的人的名册借我看看?”
“参加葬礼的人的名册?看这东西干什么?”
“想知道都哪些人参加了他的葬礼。您可能觉得我有点怪,但我没能参加他的葬礼,我想至少……。”
澄子又擦了一下眼睛。
“这就是女人的心啊!”
田曲武夫叹了一口气。
“另外,参加葬礼的人中,肯定有知道我和老爷子关系的人。日后,我碰到这些人,如果我不向他们表示一下谢意,怎么过意得去呢。”
“您说得有道理。我理解您的心情。”
田边武夫频频点头。
“能让我看看吗?”
“行。但现在还早,先喝酒吧。您要说的话就这些?”
“是的。”
澄子又举起了酒壶。又是几杯酒下肚,田边眯缝着一烈色迷迷的眼睛,试探问:
“除了左手腕外,别的地方还有纹身吗?”
“两只手腕和背上都有纹身。”
“女人有这么多纹身可不简单。我手腕上刺了樱花,在背上刺了‘金太郎捉鲤鱼’。怎么样,咱俩互相欣赏欣赏吧。”
澄子没有一口拒绝他的要求。
“这,下次再说吧。”
田边武夫从桌上探过上身说:
“这有什么关系。你的要求我可接受了。我也不是跑腿的小喽啰。我是去世老头子的左右手,这次要看兴洋会大当家怎么定,说不准我还能弄一块地盘管管。至少,我们公司离了我办不下去。”
澄子没有吭声。
“你没丈夫吧。”
说着,田边握住了澄子的手。
“你不会就和我们老头子一个人睡觉吧。刺了这么些纹身,你还想嫁人?”
“别,等等!”
澄子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谢您的好意。但在老爷子过世49天内我不想听这样的话。您也得守孝吧。”
田边被抓住痛处,一下子说不出话。他想搞不好被大当家知道这件事就麻烦了。田边又端起酒杯,接连喝了几杯。
“那好,今天晚上我就不再说跟我一块睡觉的话了。但纹身你总得让我看看吧。”
“请等到49天以后。我曾和老爷子发过誓,除医生外决不把纹身给任何男人看。他去世才7天我就破了誓言,这有点不尽人情。”
这种古风的守节观念在一般的小流氓是讲不通的,但在属黑社会组织成员的身上却产生异常好的效果。过了一会,田边武夫很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说:
“明白了。你不愧是老头子的女人。我也被你迷住了。那我们过完这49天后再见面。忘告诉你了,我叫田边武夫。”
“谢谢!我叫越谷春美。”
田边武夫表情轻松地站了起来。
“等一下再把住址告诉我。我去取名册,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听着田边下楼的脚步声,澄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天晚上很晚澄子才回到经堂的自己家。她向荒井讲述事情的详细经过。
“这个畜生,他竟干出这种事。”
荒井起初非常气愤。
“老头子死了刚7天,他就要搞自称是老头子的人的女人。你也知道,在黑社会里,任何人都不能搞兄弟的老婆的。这是吃这碗饭的人必须知道的常识。看来,我们这个世界也在变。”
“我也吓了一跳。当然,老婆和情妇还是有区别的。”
“那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差。鬼岛这样的人手下还会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也够危险的。如果他强迫你,你怎么办?”
“实在不行,我就搬出他们大当家的名字,估计问题不大。那家伙不会乱来把眼前要地盘的机会失掉的。”
“你真不简单。”
“还不都是为了你?”
澄子瞪了荒井一眼。
“我也不愿意干这事,挺害怕的。他握住我的手时,我就象抽了一根倒霉的签一样。”
“我知道。你辛苦了。你在名册上找到什么没有?”
澄子点了点头。
“有点收获。我没查到岛田康吉和畑仲圭子,但我看到了增本敏郎的名字。”
“有他的名字?他现在在哪儿?”
“东京的茅场町。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当了总经理。”
“他也当总经理了?”
荒井气愤得喊了起来。澄子从手提包里取出笔记本。
“还有一件事。你以前对我说宫城监狱的事的时候,我听你提起过一个叫大场源基的人。”
“对,大场和我一块在宫城监狱呆过。他比我早2年出狱了。他怎么了?”
“葬礼参加者名册里有他的名字。也可能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但我也把它抄下来了。”
“大场参加了鬼岛的葬礼?”
荒井感到有些奇怪。大场源基是一个小诈骗犯,按道理不应该同一直在暴力集团里混的鬼岛有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用一条看不见的微妙的命运锁链连接起来的,固此,荒井也不敢断定大场源基和鬼岛桃太郎绝对没有关系。
荒井的眼前浮现出有些小聪明的、经常面带冷笑的大场源基的形象。荒井想起大场在小山荣太郎的棺材前对自己说的话,内心不禁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