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该死的八公斤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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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一晃而过,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

环城一周游行回来,我和李信暂时在资善堂休息待命。两人都已累得够呛,一靠上沙发,便依偎着睡了过去。

"啊……真的很累的样子……""怎么办?仪式还没完全结束……""没办法,必须得叫醒他们。""这个……"我在睡梦里隐约听到有些人唧唧咕咕小声地交谈,接着就觉得有人推我。

"快醒醒,嫔宫娘娘!"嗯?嫔宫娘娘是谁?不管不管,不关我的事……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眼睛根本睁不开。

"仪式还没结束呢,殿下,请醒醒吧……"噢,这是在叫别人呢……

"还有同牢式没有举行,等结束了再睡也不迟,殿下!"就是就是,不管是什么东东,要办赶快去办,别在这里吵吵嚷嚷不让人睡……

"喂!起来起来!还没完呢!"有人拍我的肩膀,这一次的声音恁得熟悉,既霸道又冷漠,啊,是李信。

"唔唔……不是我,他们叫的是什么娘娘……嫔宫娘娘……不是我,让我睡……"我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把脑袋深深埋进胳膊里。

李信那死人却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什么?你神经错乱啦?就没见你这么弱智的人,刚才吃苦头加出洋相的那个嫔宫娘娘,除了你还有谁?"啊……啊?

"快醒醒,你就是嫔宫,嫔宫就是你!"甩下这一句,李信就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我一肚子的火不好发作,只得强打精神爬起来,一边揉眼一边喊道:"喂!!你去哪儿?带着我嘛!"啊……这什么跟什么嘛,结一次婚简直脱一层皮!

"本来同牢是……"嫔宫殿。我和李信端坐在上座,正对面站着一位宫里的尚宫,垂手低眉地说道:"……本来同牢是成为夫妻的两位新人正式同房的仪式,但由于两位都尚未成年,所以这项仪式将推延到两位成年以后再进行。今天喝过交杯酒,仪式就可结束了。"面前的桌上端放着两个酒盏,旁边则备着一些简单的茶点。看到食物,我的肚子就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天哪,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咕噜噜咕噜噜。

我一口把酒水倒入肚中,简直听得到它们在肚里的回响。好饿啊,一整天粒米未进,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身女超人了。

我正垂涎着桌上的茶点,却听见那厢李信正在质问尚宫,"为什么要推延?"我疑心自己太饿以致产生了幻听。

"我是说同房,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成人以后才可以?"亏他还问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见惯世面的老尚宫此时也被问住,正在斟酒的手悬在半空,心里踌躇着应该怎么恰当地回答。

李信见她为难,自己反倒得逞似的笑了。

我在旁边瞪了他一眼,他却完全视而不见。我终于明白,这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脸皮厚到刀枪不入的人。

"说一定要按照祖宗传统规定办事,害我们在大太阳下折腾了一整天的也是你们,现在怎么反倒不按照祖宗传统规定走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什么传统规定,不都是你们一口说了算?"一席话噎得尚宫脸色乌青,"现在时辰已晚,两位,还是尽快结束仪式,回房休息的好。按照祖宗规定,同牢的事须由国王皇后亲自主持进行,但因为二老现在已十分疲倦,所以才委托给我尚宫主持。我不过是传达上面的意思,太子殿下要有不满,同我说也是没用的。"李信一听即泄了气,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不用紧张,我又不会把这丫头怎么样。"说完,他看向我:"你肚子不饿?快吃东西啊,发什么呆。""啊?噢……""反正我是饿了。"他拾起了筷子。

尚宫见事态平息,连忙起身告退。

我这才放心大胆夹起一块米糕放进嘴里,边嚼边问:"你刚才干吗?""什么干吗?""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干吗?""你知道什么,管我?!"李信的语气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且火药味十足。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你结婚以后肯定会打老婆,那时你回答我说,也要有心情才会打,不记得了?"啊,这米糕用什么神仙草做的?这么香!!

"记得,那又怎么样?""那我就要问你刚才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了,难不成你对我有意思?"我冲他眨了眨眼,手里的筷子也同时在盘子和嘴巴之间飞舞不休。

李信扑哧一声笑了:"做你的大头梦吧,就你?"什么?!

"不过你说得也对,那些话确实有点不着边际……"他话锋这么一转,我刚要升起的怒火,突然间也就失去了依据,不尴不尬悬在了半空。

"不过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搞笑?说什么做什么都拿祖宗传统来做令牌,其实也都是他们说了算,我就是看不过,一定要说出来就是了。""啊哈,我明白了,我看你就是处在青春叛逆期,看什么都不顺眼。"李信听了,立刻收起笑容,摆出他那张冷峻、优雅的脸,瞪了我一眼,我也老实不客气回了他一个白眼。

"我有说错吗?你不过就是受了委屈,拿不相干的人出气罢了!""……"李信突然没了话。

嘿嘿!说到你痛处了吧,事实就是这样嘛,狡辩无用!

"……好吧,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承认。"他撇了撇嘴。

他的坦诚和勇于认错的态度让我很满意,突然间,从前那一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在我心目中顿时变作了一个平常的,有着七情六欲,会犯错也会知错的邻家男孩。

这么想着,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把右手伸到他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挑起一根眉毛,眉宇间不无疑惑。

"从今往后,让我们好好相处,尽量做朋友。"我说,笑容由于紧张而变得有些艰涩,"还有,我想拜托你……你知道我刚来,什么都不懂,可你不一样,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所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李信瞟了眼我的手,不做反应,表情怪怪的,"那个……有点难。""如果你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的话,我不能答应你。我和你一样,也是被迫接受的这场婚姻,所以别指望我对你产生半点作为丈夫的责任心,我恨死了这场婚姻,你也应该知道。但是,如果你想说’我俩同命相怜,所以不妨做个朋友’的话……"他的话长到没有尽头,我的手一直举在那里,微微有些颤抖。

"那样的话,我可以考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偶尔听你诉诉苦什么还是可以的。"说着,他握住了我的手,"那样的话,让我们试试看做朋友也好。"嘿嘿,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瞬间划过大脑的只有一个念头……

"啊!!"李信一声惊叫,立刻把手抽了回去,可是已经为时过晚,他的手背上早已印上了一排鲜红的牙印。

"你干吗?!""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嘛,我咬你啊!"我得意地坏笑道。

"你当我的手掌是你米糕啊?肚子饿就开口说话嘛!"李信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哼!你当我真有胃口来咬你的爪子!笑死人了,哈哈!朋友?就你?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出去出去!"我拿他的原话回敬过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开心得不得了。

"你说什么?要我出去?"他跳了起来,一脸的不置信。

"对!出去!这里是嫔宫殿,是我的寝宫!"说着我抓起他的外套就往门外扔,"出去!"李信像是受了严重的打击,弯腰拾起外套,恨恨地回头说道:"算你狠!就算你哭着喊着留我,我也不会在这儿多待半秒钟!"说完他猛地转身推门而出。

我看见有一颗血珠正从他的手背滚落下来。

"混蛋……"我仍觉不解恨,冲他背影又骂了一声。

"我们一定要离婚。"他说过的这句话复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会遵守这个约定。"不知怎的,我的眼泪竟夺眶而出。

对对对,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是太子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算是什么,不过是被迫同你演出一出闹剧,然后再被你一脚踹下舞台?

"你太让我失望了。"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李信。

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她做朋友。申彩静,这女孩不过是和我被迫上了同一艘船而已,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为什么。

她的那个眼神。咬我手背的时候,她望着我的那个眼神,那么伤心,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而我,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觉得好心疼,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呢?

那个眼神,好像一块砖头,生生地砸到了我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让我疼,却还一直在那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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