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无法逾越的那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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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做我的家长?就你?"一出康宁殿,我就把李信拽到了嫔宫殿。不管怎么样,在自己的地盘好说话,我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一进门,我把头上的饰物一把扯下,抛向沙发。其实,如果要按照电视剧或者小说的情节走,把它砸在地上或掷向花瓶会更有震慑效果,可惜生活是生活,我到底还是担心砸坏了东西到时候不好收拾。

但是该发的火还是要发,该说的话也不能不说:"什么?现在你是家长,有权干涉东宫的一切事务?也包括决定我能不能回家?笑死人了好不好?你当我是牵线木偶,任你摆布么?"才十七岁,和我同年,却想一手遮天操纵他人的人生,这简直太荒谬了!

"如果你以为和我吵一架就能让我改变心意,那么你错了,还是省省力气吧。"李信甚至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线条柔美的下巴冷峻倨傲,从他眼角闪出的寒光也分明在警告我:闹下去的话,只会是你吃亏。

"还有,我觉得有必要提前提醒你一声的是,我说到做到不和你开玩笑,以后你能不能回家,全要看你的表现。"一种坚定的冷漠蔓延开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恨得牙齿咯咯响,但又转念一想,硬碰硬对自己没有好处,于是挤出一丝笑脸,凑上去说:"那,你总会让我回家的,对不对?"李信冷傲清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扔下冷冰冰的一句:"看你的表现。"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横竖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你好难伺候。"我泄下气来。

他却耸了耸肩正色说道:"难伺候总好过没主张唯唯诺诺。"呵,连那张嘴说出来的话也怎么讨人厌!

"你知道我有时好怕你。我一度以为你在我家一起住了两个礼拜,总会对我好一些……你确实也给了我那样的错觉,但是自从那一天……我睡在妈妈房间的那一晚以后,我知道我完全想错了……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听完后露出一丝模糊渺如天际的笑:"呵……看来你还没有迟钝到不可救药。""你说什么?""对,就是从那时起我对你的心意变了,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缘故。"妈呀,果然是。明明生气了却不直说,偏要憋在肚里憋出坏招来整人!还真有性格!

好在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说吧,你还有什么罪孽也一并同姐姐说吧,姐姐一定会酌情原谅你,不要再憋着了,小心得便秘!

"那你说话啊,那样的话我才会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对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实在佩服自己,说这些话时脸上居然还能挂着笑,甚至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还把椅子向他那边挪了挪。

他像触电似的同时往后挪了挪身子:"没什么。""没什么?你生那么大的气,你说没什么?!到底因为什么?""只是……"他莫名地笑了,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只是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有些反胃。"我愣住了,这是什么话?看到我觉得反胃?他还真会挑伤人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喃喃地问道。

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我,身形英挺俊逸,如雕塑般立定,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如同燃烧的天空,不说话。

"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反胃了?"我锲而不舍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

"这很正常,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偏要被拴在一起过活,肯定心里不会舒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叹了口气。

是,这我也清楚。那家伙的傲慢和臭脾气足以让所有人举双手投降,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放弃过和他好好相处的念头,从没有因为不喜欢他的性格,而画出一条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望着他冷冷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那些日子自己的努力不为人知,付诸东流的失落感笼罩着我,不觉眼前又模糊了。

"我……我不……"我呜咽着说道。

"什么不?""我……我不想……不想那样啊……"百般委屈同时涌上心头,我哽咽得说不出话,只好闭嘴,深深深呼吸好几次,让自己镇静下来。

"我不想……不想和你这样彼此伤害,你说得对,我们迫不得已被捆在了一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几年以后即使离婚,也能够相安无事过各自的生活……你说得对……可是,我只想在那之前,和你可以友好的相处。我……我不想怨你,更不想恨你。我可能会让你觉得失望,也会不小心伤你的心,但是……但是我一直相信我和你是可以客客气气好好生活的。不知道的,就彼此多沟通,不一样的,也可以多多谦让磨合,我一直相信我们是可以做到的……我也一直在努力着,而你现在,却让我过去的努力全都没了意义……你……"如果从来没有吃过辛拉面,你一辈子也想像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即使吃了不喜欢,因为太辣而皱起眉头流汗不止,但你终究还是知道了什么是辛拉面,不是么?了解一包面的滋味尚且需要亲历亲为的努力,人与人彼此了解的过程难道不更应该如此么?

"……你……"我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为了止住哭泣,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深呼吸。

李信突然转过身来,海水蓝般深邃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说:"如果我说,有关你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法忍受的怪异和不舒服呢?""……什么意思……""就好比……"李信把视线移向别处:"你会喊妈妈。""……妈妈,那不是人人都用的词么?"我张大嘴巴疑惑地反问。

"我就从没用过。""……""所以每次听到你喊妈妈,我的心情都很奇怪,也很不舒服。""那……那你也可以喊啊,你不是每天都见到皇后吗?这有什么可难的?"我不懂,真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呵,你别误会,我一点没有羡慕你的意思。你看来是想不起自己每次喊妈妈时候的样子了,我来告诉你。那就好像一个要有人来抢你东西的小孩子,流着鼻涕躲在妈妈背后,哭闹不休。每次我看到这幅场景,就会想,怎么这样一个人竟当了太子妃呢?她到底有什么资格?"李信的话起码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根本没有想法和我好好相处,还有,他根本就是一个大坏蛋!

"你,你……"你这个王八蛋!

我多想这么痛快地骂出来,然而不知怎的,嘴巴怎么也不听使唤,只有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翻涌不止。心里很痛,真的很痛,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说出那些话的人,是李信,与我同年的同窗,我的丈夫;不相信他就是那个在漫长沉闷的婚礼上把无线耳机塞进我耳里的人,那个和我一样喜欢Korn的人,那个和我在夜里一起抢吃方便面的人……

正在我抱着肩,不住流泪的当口,门外突然有人叩门。

"嫔宫娘娘,义诚君少爷驾到。"嘎吱。与此同时,那扇同走廊相连的纸门被人推开,李律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哭了……"李律一进门便说道。

他的出场实在让室内原本紧张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尴尬。

"啊……快进来,正好信也在……"我连忙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泪水。

然而李信的话却充满了火药味:"你怎么来了?"那口气既不友善,又满是挑衅,谁听了都不会舒服,然而李律却丝毫没有的反应,俊秀脸上也寻不到任何不悦的迹象。

"听说彩静回来了。"他回答说。

"所以呢?""所以……过来接她……"李信听了止不住一阵冷笑:"接?堂哥,你好像用错词了吧!对都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人,接什么接?真有心接的话,你早该在三小时之前就在宫外等着,不是么?"李律也笑了:"我原本就是个慢性子么,反应迟钝。"李信立时收住了笑:"反应迟钝难道还听不懂别人的话么?我说过,没必要你来接。"李律摇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为什么?我是因为高兴才来。""高兴?别人的老婆是来是去和你无关吧,我也看不出嫔宫的回宫和义诚君有什么干系。""彩静回来我为什么不能觉得高兴?""因为你和她没有关系。""不见得吧。"如此一来一回几回合,李律脸上如花笑意却始终没有消失。他今天仍穿着平时常穿的牛仔裤白T恤,整个人雪白晃眼,阳光也失去应有的光芒,耳垂上的金耳钉好像他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那么自然,和他本人浑然一体。不像李信偶尔还会穿西服系领带给人不可接近的距离感,义诚君李律,自我第一次看见他以来,一直都是雷打不动的牛仔裤。

"怎么她和我没有关系?"李律不紧不慢说道,"彩静是我的同班同学,又是我堂弟的媳妇,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彩静?""啊,啊……对,也对。"我有些结巴,也有些紧张。

李律的话是说得没错,可是在这当口,尤其是李信这么暴躁的时候出现,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是么?那好,既然已经见到了你的同班同学兼你堂弟的媳妇儿,你现在可以走人了吧?"李信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房门,不容置疑。

李律的笑容这时才不见了踪迹如飞鸟般难觅在空中划过的翼痕。他那对流转舒缓的如点漆般的眸子也像一时失去了落点一样,左右彷徨着,但很快,他的眼神重又回到了李信身上。

"信儿,对不起,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微笑又回来了:"今天来迎接彩静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李信抬起一根眉毛:"还有谁?"李律却不回答他,伸出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平摊在我面前,微笑如花盛开示意我把手放进去。

"宗亲学生会的人都说想见见嫔宫娘娘,现在都等着呢,跟我一起去么?"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李信,又看了看李律,犹豫不定:"啊,那个,可是……""不远,马上就到。"说着李律不由分说便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走向门口。李信一个健步上前,紧紧地箍住了他堂哥的手腕,三个人就这样僵持在了一起。

"干什么信儿?"李律的眼神此刻不再缓慢,犀利地扫了过去。

"我也一起去。"李信翘起嘴角,似笑非笑,"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想要见我老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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