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沧海桑田，矢志不渝
叶婉莲所道出来的整个真相，几乎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
在得知真相后的沈初，一直守在沈谦的病床前。
季黎配合欧景城去处理后来的事情。
原本欧景城将沈谦送给政府的意图很明显，可是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沈谦竟然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付出换众人的安稳。
算起来如果不是沈谦的配合，那赵谢志就不可能那么快被拉下神坛。而赵谢志如果现在还活着，那有多少生命会牺牲，有多少家庭会家破人亡？
虽然后来沈谦继承了蝎子之后，也在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但至少没有贩毒，没有草菅人命。就连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的的确确不知道应该将这些错误归咎在谁的身上了。
更何况沈谦自身有患有解离症，所以欧景城就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
因而他干脆直接问季黎：“现在沈谦的事情怎么处理？怎么向上头报告？”
“等人醒来再说。”季黎说完，突然扭头看着欧景城问：“斯蒂芬认识吗？”
“华裔最著名精神病医生，中美混血。这个我知道……”
“想办法联系他。”季黎说。
欧景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斯蒂芬做沈谦的主治医生？”
季黎不置可否，欧景城眉头蹙得更紧了：“斯蒂芬自从零五年来就不接诊病人了，就连州长请他为他儿子看病，斯蒂芬先生赶都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所以……如果要想请斯蒂芬做沈谦的主治医生的话，可能性不高。”
就在季黎还要开口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沈谦醒了，季黎和欧景城第一时间赶了回去。
沈初一直守在沈谦的病床前，路熙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初，眼看着昏迷不醒的沈谦，说：“是不是又自责又内疚？”
沈初默不作声。
路熙然点了点头：“那就对了，自责和内疚只是你自己的感觉，不过当初的沈谦也是自己做的选择，自责和内疚可以，但是时光倒流不可以。”
见沈初不说话，路熙然又开口：“等沈谦醒了，你要不要和季四爷离婚？”
沈初终于回头看了路熙然一眼。
路熙然完全没把沈谦放在嘴里，反而是继续开口：“你离了婚是不是打算和沈谦喜结连理？也是，毕竟人家为你付出那么多，人也不错，还为你落了个精神病什么的，还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以身相许也是理所应当的嘛！不过，二婚可没有份子钱可以拿啊！”
停了停，路熙然又说：“对了，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王八蛋呢！你是准备让沈谦喜当爹呢？还是直接流掉？”
“路熙然，你一闭嘴嘴里就会长出蜘蛛网是不是？”沈初终于忍不住冲着路熙然吼了一句。
路熙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把火发出来就对了。一直这么憋着，会憋出毛病的。我个人觉得，沈谦的付出是伟大的，但这也不能抹杀了季四爷的包容和付出，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抛弃季四爷……”
“水……”路熙然话还没有说完，沈谦虚弱的声音就从病床上传了过来。
“苏子煜，快去叫苏子煜！！”沈初推了路熙然一把。
路熙然赶紧出去叫苏子煜。
沈初端了一杯水走到沈谦面前。
沈谦双手都铐着手铐，就是为了防止他再次犯病。
沈初将水一勺一勺的送到沈谦的嘴里，等到沈谦表情缓和了一些的时候，她才红着眼眶开口看向沈谦：“很疼吗？”
沈谦看了看沈初，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手铐铐着的手，然后突然失去理智的，狠狠地扯了好几下。
“沈谦！”
眼看他刚刚包扎好的手腕，又渗出恐怖的血来。温凉赶紧抓住沈谦的手，叫了他的名字。
沈谦终于平静下来，包扎着纱布的头，木讷的扭头朝着沈初的方向看过去，然后问她：“为什么要锁着我？”
沈初的眼眶里原本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道歉说着：“对不起，沈谦对不起……”
“别哭。”他苍白的唇瓣里，木讷的溢出这两个字。
这眼泪哪是说停就能停下的？
虽然沈初嘴上答应着‘好，我不哭’。可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直掉个不停。
终于，沈谦又一次开口，问她：“你为什么要哭？是你把我铐起来的吗？”
沈谦脑袋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纱布，将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清亮起来。
然而这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沈初一下僵在那里，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谦。
沈谦却别过头去，反问了沈初一句：“这是哪个医院？”
“这不是医院，这是……”
“你是谁？”没等沈初把话说完，沈谦就开口打断了。
沈初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当着沈谦的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沈谦给了沈初一个白眼，然后问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拿手铐铐着我？”
沈初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苏子煜和路熙然推门而入，随着苏子煜一起过来的人，还有季黎和叶婉莲。
显然刚刚他们在门外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沈谦刚刚开口问的问题。
叶婉莲上前就抓着沈谦的手：“小谦，你这是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婉姨啊！！”
沈谦细细的打量了叶婉莲一眼，然后摇头，淡漠的说了三个字：“不认识。”
路熙然上前伸手在沈谦面前晃了晃：“哟，装失忆呢？装得倒是挺像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欧景城将路熙然拉到一边，苏子煜上前对沈谦进行了一番检查。
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检查结果才出来。
沈谦被关在楼下的时候，除了割腕自杀意外，还曾无数次用脑袋去撞击墙壁。
而沈谦的失忆，也确实不像是路熙然所说的那样，是假装的。
从检查结果来看，沈谦的撞击力度很大，否则也不会导致直接晕倒，并且经过多次撞击。
苏子煜看着众人开口：“沈谦这是由于头部撞击而引起的失忆，是因为颅内有少量出血压迫记忆中枢，而撞击后引起的失忆，是可以恢复的，但颅内的压迫必须解除后，也就是血块要吸收。时间有长有短，得看血块的情况。就目前血块的情况来看，并不乐观。”
“所以，这是暂时性失忆？”路熙然难得严肃的开口。
苏子煜点了点头：“选择性失忆，也就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选择性失忆经过时间的侵蚀会逐渐恢复，但如果某件事对本人有很大心理影响的话，就可能会选择性的一直遗忘。但是大部分都有可能被治愈。”
沈谦自从醒来后，就把沈初，叶婉莲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季黎也不记得。
但所幸的是，至少他还记得自己是谁，但也只是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但有个一人他却比谁都记得清楚。
欧景城将施内特带到了沈谦面前。
沈谦立刻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激动，看着施内特的方向，目光甚至显得有些迫切。
“主！！”施内特在沈谦的病床前，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施内特却抱着沈谦红了眼睛。
看着沈谦这满身都是伤口的样子，施内特一转身就抓住了沈初的衣领：“都是你，***的红颜祸水，若不是你，主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早该杀了季黎再让你去陪葬！！”
“施内，我饿了。”身后突然传来沈谦淡定无比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点无辜。
施内特抓住沈初衣领的手，终于松开，然后扭头看着沈谦问：“主想吃什么？”
“饺子。”
“我去给他买吧！”欧景城无奈的摇摇头，说。
沈谦却突然不高兴的摇摇头，目光看着施内的方向开口：“施内，你去买，我要酸菜馅儿的，饺子！”
“我陪你去。”欧景城开口，施内特如今毕竟是重点看守对象，自然不可能放他一人出去。
施内特很快就将饺子买了回来，沈谦吃得很香。
吃完后，他才看向了沈初的方向，问她：“你是我老婆吗？”
沈谦看了季黎一眼，然后摇摇头，红着眼眶对着沈谦，指着季黎开口：“他才是……我老公。”
沈谦看了看沈初，又看了看季黎，最后将目光落在沈初的身上，勾起唇角一笑：“挺般配的。”
沈初终于是受不了了，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这次，季黎也只好跟了出去。
……
整整三天，沈初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沈谦在欧景城的监督下，一只在基地养病。
原本沈谦和施内特这样的关系和情况，是不能碰面的。
但是由于特殊情况，欧景城破天荒的允许施内特和沈谦见面，这三天来，沈谦的笑容反倒是多了起来。
叶婉莲也是不离不弃的守在沈谦身边，沈谦似乎接受了叶婉莲这个阿姨的身份，和她反而亲近了不少。
但解离症的发病频率，却比以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欧景城一直试图联系斯蒂芬，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豪斯也用尽了所有的人脉，然而都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李政知道了沈谦被抓一事，立刻要求三天之后将沈谦交给政府处理。
欧景城急忙的找到季黎商讨对策。
世纪金宸里。
欧景城皱着眉头看着季黎说：“国家的处事原则你是知道的，国家不会在意沈谦做了多少牺牲，只会在意他将来对国家有多大的威胁。所以如果沈谦一旦回到李政手中，那他的命，就百分之百保不住了！要是沈谦出了事，沈初恐怕是最先因内疚而活不下去的人。”
说着，欧景城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没有沈初的影子，于是问：“沈初人呢？”
“舒慕染今天回来，季城带她去机场接舒慕染了。”季黎说。
欧景城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关于沈谦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我让你联系的斯蒂芬有消息了吗？”
欧景城摇摇头：“豪斯作为医学界曾经的泰斗级人物，都已经用尽了所有的人脉和能耐，但还是没办法联系到斯蒂芬……”
欧景城又问：“三天后……真的要把沈谦交上去？”
“为了拿下沈谦，我答应过苏子煜一个要求。”季黎突然开口。
“什么要求是？”欧景城问。
“我答应苏子煜，绝不让沈谦有生命危险。你认为，如果将沈谦交给上头，他还有命活吗？”季黎反问。
欧景城想也没想，就回：“死路一条。在国家利益和国家威胁前，国家必然会为了民生和平，而选择牺牲掉那些能给国家带来利益，却同时能给国家构成威胁的人。所以，一旦将沈谦交上去，必定尸骨无存。”
“所以……”
“所以什么？”欧景城有些激动，一旦季黎用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之时，欧景城就知道，季黎这是有计划了。
原本沈初是说好要将舒慕染先接到中心医院去一趟的，可是没想到沈初却把舒慕染接到了世纪金宸。
欧景城这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初就走到季黎身边搂住他的袖子：“老公，慕染说，他和斯蒂芬有些交情！”
“真的假的？”欧景城兴奋的看着舒慕染。
舒慕染笑着点了点头，回：“斯蒂芬是我的粉丝，曾经到我的演奏会后台拿过我的签名，并留下了名片，之后我们倒是联系过几次，倒是挺聊得来。只是从零五年开始他就已经闭关了，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
“如果舒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试一试。”季黎开口。
舒慕染摇摇头：“当然不介意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吗？”
“救你命的人，是你自己。”季黎开口。
虽然季黎这样说，但舒慕染还是第一时间就拨通了斯蒂芬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源于偶像的力量，舒慕染这通电话格外的顺利。只听电话那头的斯蒂芬说：“既然是染的意思，我自然要竭尽所能了，不过我期待了很久的那张斯兰卡蒂唱片，你可一定要复刻一张给我。”
“那是自然。”舒慕染只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这件事。
舒慕染在回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关于沈谦最近的情况，于是顺口问了季黎一句：“那季四爷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莫非当真要将沈少主交由国家处置？”
“人都死了，如何交由国家？”季黎勾起唇角，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沈初一下抬起头看向季黎：“什么？”
一看沈初那表情，就是当真了。
这还真不怪沈初智商低，就连站在旁边的欧景城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只听智商在线的舒慕染开口说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想包庇沈谦？”
舒慕染旁边的周岩随口就应了一句：“包庇个屁，季四爷这是打算让沈谦假死，然后制造一个新身份送沈谦去找斯蒂芬治病。”
沈初和欧景城恍然大悟。
但问题来了。
欧景城看着季黎说：“上头知道沈谦被关在基地，基地守卫森严，沈谦是绝对不可能逃出去的。如果沈谦没有逃出去，那就不能用跳水跳崖这样尸骨无存的方式撒谎说沈谦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是在基地里死的，那就必须得有尸体，总归不可能杀了一个人来伪造尸体吧？”
“那就送半个基地给他陪葬！”季黎说。
后来，欧景城终于明白季黎所说的半个基地是什么意思。
之前关过沈谦的那个地下室里，还存留着沈谦的血迹和皮肤组织，季黎让人在那个地下室里安放了一枚炸弹，几乎移平了整个地下室。
后续的所有处理事宜，都是季黎安排的，从现场勘测人员，再到法医，最后到国家组织部门的检查，都没有查出任何破绽。
虽然地下室被毁，但上头并没有怪罪。
欧景城对上头报告，安放炸弹的人是施内特，原本是为了和他们同归于尽。而季黎却地提前一步知道了，所以将所有看守地下室的人员都撤离了出来。
整个地下室炸得面目全非，以后取证组和法医在爆炸现场检查到了沈谦的皮肤组织，这才确认沈谦真的死在了这场爆炸案里。
而季黎早就将提前做好的身份交给了施内特，然后连夜就将施内特和沈谦送上了飞往美国的私人飞机。
叶婉莲早在知道季黎计划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沈谦一起出国了。
沈谦上了飞机，上飞机前的最后一秒，回头看了沈初一眼。
叶婉莲伸手，握着沈初的手，黑夜里，眼眶红得有些渗人，她抓着沈初的手说：“小初，是妈妈对不起你，曾经对不起你，恐怕将来也要对不起你了。小谦为了我们毁了他一辈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查他亲生父母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下落。妈妈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虽然可能比起他对我们的付出来说，微不足道。但小初，你不要自责，千错万错，都是妈妈的错……”
路熙然上来看着叶婉莲说：“时间差不多到了，该上飞机了。”
豪斯搂着叶婉莲的肩膀，凝重的开口道了一句：“走吧……”
叶婉莲终于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沈初的手，却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沈初的脸。
一下，又一下……
最后老泪纵横：“小初对不起，妈妈没能陪着你长大，没能看着你从肉呼呼的模样，长得这般亭亭玉立的样子。妈妈为你骄傲，你是妈妈心里头的大树，是妈妈最骄傲的好女儿……”
豪斯拉着叶婉莲，转身朝着飞机走去。
有些话，沈初总觉得现在若是不说的话，怕是会后悔的。
一定会后悔的。
“妈……”沈初朝着叶婉莲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下扑进了叶婉莲的怀里：“妈，谢谢你，谢谢你生下我，谢谢你宁愿我恨你，你还是无私的爱着我，女儿是您一辈子的你女儿，一辈子的大树……”
“好……好……”叶婉莲泣不成声，字不成句。
目送着叶婉莲的飞机起飞之后，沈初才一下扑进季黎的怀里，哭了个畅快。
临走的前一天，叶婉莲去见了商华，商华还在医院里做手臂的复检，得知叶婉莲要走，商华留了，但最终却是留不住。
努力了大半辈子的人，终究还是要走。
听说商华将公司股份全让给了商社，然后就消失了。
沈初紧紧地搂着季黎的腰，她凸起的小腹，已经很明显了。
季黎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沈初的长发：“傻瓜，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桑海沧田，矢志不渝。”
这时候，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季黎的那一句‘桑海沧田，矢志不渝’。
季黎很少告白，但一旦开口，那含糖量简直能溺死两头奶牛。
沈初破涕为笑，尽管心里满满的都是忧伤，但却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绽放出一抹最会心的笑来。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季黎载着沈初回世纪金宸的路上，她一直都盯着懒人的侧脸，一下也没有移开目光。
搞得季黎都忍不住笑：“再看就被季太太看成雕塑了。”
“就算是雕塑，所有权也是我的。”沈初笑得很甜，眉眼弯弯的模样，好似回到了十来岁的模样。
到了世纪金宸，季黎帮着沈初打开车门。
某个不要脸的小女人却死死的攥着安全带，说：“我累了，不想走了。今晚就在车里过夜吧！”
季黎干脆的帮女人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女人打横抱起，上了楼。
窝在季黎怀抱里的沈初，笑得比孩子还甜。
一打开密码锁，黑土就朝着沈初的方向跑了过来：“初初，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怎么都胖成这样了？”
欧萌萌和季羽知道，沈初这段时间没见黑土，必然是想了，所以在整件事情结束后，第一时间将黑土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