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回 陈河道拯民脱难 邹按察救驾诛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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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圣天子见日清战经两个时辰,不能取胜,又见陈仁枪法厉害,始终并无破绽,料日清决难敌得住。急忙率同段玉冲出阵前助战,段运松自在门楼上擂鼓助威。谁料敌阵上教师李忠、何安等一齐围将上来,截住厮杀,不容帮助日清。此际仁圣天子与段玉只得急架忙迎,刀来枪挡,枪去刀迎,相杀两个时辰,战经三十余回合,看看不能取胜,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此时仁圣天子且挡且走,拼命奔逃,岂料敌人势众,围困前来,竟将仁圣天子与段玉困在核心。

日清见天子与段玉被困,一时心忙意乱,手略一松,却被陈仁一枪刺来,日清连忙闪过,不提防,李炳横扫一棍,日清一交跌倒在地,迎面朝天。陈仁等急上前拿住,用绳捆缚,送往营中,候叶公子发落。陈仁等翻身复来夹攻天子与段玉,谁料又有黄振、苏昭各生力兵,冲出相助,更加厉害。杀得七零八落,庄丁十去其七,段玉见势不好,恐防有失,不能取救,慌忙丢下圣驾不顾,独自提枪,奋勇左冲右突杀出重围。那仁圣天子亦因重重围困,水泄不通,谅难两下相顾。只得东奔西走,冒险冲围,往来数次,筋疲力倦,仍旧不能冲出,这是仁圣天子应该有这场惊险。

叶振声见各教师战了许多时,尚未能捉得仇人,犹恐被他走脱。因此寻齐亲兵及税厂巡丁,亲自出营观战,却被这班巡丁,指圣天子道:“这人就是为首烧税厂的高天赐也,十分厉害。”叶公子一闻巡丁之言即时大怒,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明,忙着家丁火急前去报知各教师,务要生擒高天赐,方消此恨,切勿放走。各教师闻之,依照公子吩咐,不敢怠慢,各欲争功,喊声大震,四围追赶过来,齐声喝道:“公子有命,快些捉拿高天赐。”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围将上来。仁圣天子正在危急之际。

再说段玉奋起精神冲出围外,无心恋战,急忙逃走去求救兵。正是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若漏网之鱼,一口气跑了不知多少路。适值江南分巡淮扬海河漕事务兵备道陈祥,系陕西人,由翰林出身擢授此职。是日乃三八堂期,应到臬司衙中理事,正在鸣锣喝道,那段玉因跑得势猛,留脚不住,横冲了宪台道子,却被差役拿住,问是何人。段玉正思首告叶振声,苦无门路,抬头见是兵备道牌扇,极口喊冤。道台喝道:“你有何冤事,在此叫喊,快快就此说来,饶你之罪。”段玉道:“小人是避逃难出来的,有天大事情,要首告,不敢当着众人明言,求大人带小的到私行密禀。”大人吩咐:“带他回衙。”一进衙门,便把段玉带到后堂,问他首告何事?

段玉连忙跪禀道:“小的是前翰林院段运松之亲侄段玉是也。因奸恶叶振声私通山贼,开设税厂,刻剥小民,小民心中不眼,不肯遵怞,被他欺压,偶然遇着高天赐老爷,问起情由,将他税厂烧了,以除民害。后到小人庄上与家叔聚会。小人方知高天赐即当今天子,谁料叶振声狼心贼性,未肯干休,闻知对头在小人庄内,立刻聚集山贼喽-及亡命凶徒、家丁等众约有数千人马,厮杀前来,四面围困,水泄不通,家叔闻报大惊,即奏知仁圣天子,设法退敌。

“天子见奏,圣心大怒,即时命周日清打头阵,着家叔在望楼上擂鼓助威,又吩咐日清,如系战败,即刻冲围,走往各衙报知,调兵剿贼。若系战胜,他随同段玉出来帮助杀贼。嘱毕各人装束停当,日清先行出战经有三十余回合,未能取胜,仁圣天子急忙与小人一同冲出接应,皆因人众我寡,看看越战越多,不能抵敌,以致日清被擒,仁圣天子被困。小人唯恐失陷无人取救,只得冲出重围,拼命逃生,致有闯道之罪,乞大人宽恕。”

陈道台闻说,如冷水淋头,一惊非小,即忙请起段玉坐下,说道:“令叔与我同年,彼此系属年家,无庸拘礼,现在既系仁圣天子被困,有无伤害?”段玉道:“无伤,盖因叶振声发下号令,要生擒活捉,所以未有损伤,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大人宜急急设法,调兵救驾为要,稍有延迟,恐防误了大事。”陈道台道:“然也,为今之计,我们火急到臬台处禀明,调集各营武弁,点齐各路军兵,速赴前去救应,方免失误事机,年侄你道如何?”段玉道:“务急就是。”陈道台即时传令,着本署兵官,速速点齐兵马,即去臬台署前听调,无有延误。令毕,随即与段玉上马先行,直往按察衙门。段玉下马,走至报事鼓旁,双手拿棒将鼓乱击,衙役慌忙喝问何事?段玉道:“有军机大事密禀大人,速速报知。”衙役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入内报知,邹按察闻报大惊,未知什么机密,忙传话请见段玉、陈祥一同步入中堂。邹按察见陈祥军装打扮,复又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是何人,有何机密?因何如此装束,快些说来。”陈道台忙禀道:“他乃段运松之侄段玉是也。缘圣驾下临段府,却被奸贼叶振声统领山贼,将段府前后重重围住,仁圣天子被困,与日清力战,不能抵敌。现因事关紧急,不能延缓须臾,因此卑职先将本衙兵并调齐,在辕门候令,请大人定夺。”臬台听禀,依允,立传值日书差上堂,着令草檄文呈上观看。其檄云:

钦命江南等处,原提刑,按察使兼理其传事,邹为檄饬各营士兵遵照

事,现据淮扬海兵备道陈祥赴辕禀报,有奸贼叶振声,系前任兵部尚书叶

洪基之子。祸因本年,贼子叶振声串通山贼,私设税厂,害国殃民,情同

叛逆。偶值圣驾微行至此,洞烛其奸,特将机厂烧毁,以除强暴而安善良。

讵料贼子狼虎威性,不知悔过,胆敢聚集山贼等亡命之徒,借报仇为名,

围困段府,因此触怒天颜,亲临退敌。奈贼党众多,轮流诱战,以致仁圣

天子被困,及周日清将军力怯被获,有惊圣躬。本司据禀各情,惊慌倍切,

合亟出檄传报,为此激尔各营士兵知悉,檄到即便遵照,立即点齐本部兵

马,前去救援,事机紧急,无稍延缓,致于罪愆,须至檄者,速速。

乾隆年月日檄

各差役接了檄文,赶急分报各营,催取救兵,不消片刻,各路保驾之兵,一齐俱到邹臬台处禀见。参将冯忠、游府陈标、都司周江、守备李文到四营将官一同叩见,其千总、把总、杂长、队长并四营马步兵,俱在辕门候令,共计约一万有余。臬台见将勇兵强,满心欢喜,即时传令放炮起行,登时拔营俱起,正是炮响三声,旗分五色,人马浩浩荡荡,杀奔段府而来。话分两头,不能并说,只得放下此边。

再讲那边周日清被擒,被陈仁、李忠等解到叶公子案前,公子大喝道:“你二人胆敢将吾税厂烧毁,今日被擒,有何话讲?”日清骂道:“你这奸贼,目无国法,妄上横行,刻下死罪临头,犹未知悔,你好好将吾放出,万事干休,如若不然,我们伙计知吾被陷在此,一定前来救应,斩草除根,尔等死无葬身之地矣,悔之何及?”振声闻言,只激得怒气冲冠,即以手指日清骂道:“今日你肉在砧上,任我施为,尚敢胡言乱语,真正死有余辜。”即对陈仁说道:“某本欲将日清置之死地,以报深仇,奈他们余党尚多,未曾尽捉,恐防为害不浅,故欲待其余党前来接应,然后合力捉拿,一并治罪,尚未为迟,你等主意如何?”各人皆道:“吾等亦正欲如此也。”正是:

预备戈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公子即时吩咐家丁,将二人带往左面囚房监押。又拨家丁二十名轮流看守,以防疏漏走脱。说完,随与陈仁、李忠等,复至段家庄接应。忽闻炮声连响,惊天震地,各人正在狐疑,见家丁走来跪报道:“公子不好了,小的听得邹臬台命同四营将兵,约有万余人马从四面杀来,不敢不报,请今定夺。”振声闻说,大惊失色。陈仁劝曰:“公子不用惊慌,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用惧他?趁他现时兵马未到,宜早预防迎敌,杀他片甲不回,方显我们手段也。”公子道:“全仗调遣。”当时陈仁、李忠各教头,俱各分四面,迎将上去,又传齐庄丁,倘敌人一到,立即冲营截杀,我且不提。

回言邹臬台率领四营兵勇,火急前行,不消半日,前哨官禀报:“离段家庄不远,请令定夺。”臬台闻言,即时传令人马,并着四营将官,前来听令。冯忠、陈标(周江、李文钊四人,一齐上帐请令,臬台吩咐道:“你四人各领本营兵马,分为四路攻打,遇见圣驾,便为头功。若一路胜仗,即合兵相助,使敌人不能首尾相照。料必大胜。”又令段玉:“同兵备道陈祥,带领本营兵马,往来照应,捉拿奸贼,方无脱漏也。”各人遵令前行,看看将近段家庄门前,尚未扎下营寨,突遇陈仁、李炳由东面冲击而来,冯忠先到,急忙接战。李忠、黄振又从西面冲来,陈标急忙迎住厮杀。又有何安、劳彪自南面冲来,周江即刻上前挡住,又见叶振声率领苏昭从北方杀来,却又撞了李文钊,两家接住厮杀。不提防邹臬台”中军兵又到,连忙左冲右突,四处帮助去了。

那里段玉与兵备道陈祥兵到叶府,见无人把守,趁势冲入府中,逢人便杀,各壮丁仆妇,人人惜命,个个逃生,段玉杀得性起,不分男女老少,枪到就亡,血流遍地。陈祥见此情形,又不能阻拦,因寻不着周日清,恐怕有误大事,满心焦躁,左思有想,莫可如何。正是人急智生,偶然想出一条计策来,急忙冲入内堂,适遇一人慌张奔走出来,却是官样装扮。陈祥自忖此人必有来历,待我捉住他,那怕他不说真情。即忙将他拿住,那人便像杀猪一般叫喊起来,又值段玉赶到,见了便叫:“快将这奸党杀了,何用多言。”陈道台道:“不可,我自有用处。”随转口问道:“你是叶府何人,把周日清老爷困在何处,从实说来,饶你一死,不然就取你狗命!”那人慌忙答道:“好汉饶命,我我我姓莫名问谁,充当叶府师爷,你你你们周日清老爷,现下押在囚房里头,因公子欲尽获余党然后报仇,故未有伤害也。”陈祥闻言大喜,即着莫问谁引至囚房内,即将兵丁赶来,打破国门救出周日清,回头将莫问谁一刀结果了。与日清在后赶到段家庄。正遇仁圣天子。

那叶振声及各教头,见了周日清在阵,一时摸不着头脑。又遇生力兵上来助战,不能抵挡,俱各大败。叶公子与苏昭力敌两军,并无怯战,却遇仁圣天子与日清到来助阵,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明。叶公子一见,心忙无措,却被李文钊一枪刺去,正中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日清将双锏照苏昭头上打来,丢了半个天灵盖,呜呼一命哀哉。其余家丁各自逃生,日清等也不来追赶。仁圣天子回头,见余党尚众,即与日清等急赶上前,分头帮助捉贼。陈仁等被冯忠追逐,正在力怯,且挡且走,却撞了日清冲来,拦腰一锏,把陈仁打下地来,冯忠上前一刀取了首级。李炳欲来救应,反被日清敌住,一来一往,一冲一撞,不提防冯忠取了陈仁首级,从后追来,举刀一劈,去了李炳一只左手,负痛而逃。日清奋勇赶上,一锏结果了李炳,那边李忠、黄振又遇了仁圣天子生力军,自思断难抵挡,急急奔逃,却撞了冯忠合兵上来,与陈标首尾夹攻,生擒李忠、黄振。

这里周江与何安、劳彪战斗多时未能取胜,正值三路官兵得胜围上前来,将何安、劳彪困在核心。四面受敌,纵有七手八臂,焉能抵挡得住,欲待冲围,又不得出,况且枪挑刀劈,乱砍下来,杀得何安、劳彪二人汗流浃背,眼目昏花,手下兵丁七零八落。正是上天无路,人地无门,自知抵挡不住,束手受缚。各兵丁急将何安、劳彪二人捆缚,即时解上,送仁圣天子案前,请旨发落。

斯时,仁圣天子见奸党剿除,十分大喜,即传令鸣金收军,安下营盘,再作商议。邹臬台闻命,立即传齐冯忠等四营将官,点视三军,有无受伤事情,于是各自回营查明,一同禀覆道:“各营弁兵,托赖大人恩荫,又值天威下临,所以奸贼一律肃清,兵丁并无损伤,皆国家鸿福所致也。”邹臬台闻禀十分大喜,即将擒来奸贼李忠、黄振、何安、劳彪等四名奏明,请旨定夺。“再叶振声等四命,均系在阵上当场杀毙,如何办理之处,出自圣裁,臣等理合一并陈明,恭请圣旨发落,不胜待命之至。”仁圣天子闻奏,龙颜大悦道:“卿等救驾有功,朕心甚嘉。可恨这班奸贼,害国殃民,复欲谋害朕躬,实属罪大恶极,不容宽赦。至首恶叶振声等业经杀毙,着无庸议,惟李忠等四贼,着即行正法示众,以儆奸暴效尤,而安良善。”邹臬台等,即将四贼遵旨正办,割下头颅,揭竿示众。

仁圣天子见诸事办妥,十分欢喜,着令各官将兵勇,散回营中,以重职守,又令邹文盛暂行回行供职,俟有旨下之日,另行升赏,以表功劳,兼注销此案。“联与日清仍旧要往别处游玩,不能在此耽误太久,卿等切勿扬言出外,致生事端。”说完正欲与日清出营,恰遇段运松寻着回来,仁圣夭子吩咐段运松道:“朕已草密旨一道,段卿可从速回京,带往军机处,交刘墉开读,自然仍着你在翰林院供职。待朕回京之日,再作升赏,卿家从速回庄,打点一切。”说完,即与日清别了各官,出营前去。邹臬台欲率同文武远送一程,仁圣天子不准备官送行,就去了。

回言段翰林,见天子已去,自己又有王命在身,急急与段玉拜别各官,回庄打点去了。然后邹臬台饬令兵备道陈祥及四营将官,各人带领兵勇,回衙供职,恭候旨下不提。

再说段运松叔侄回到庄上,见四处颓墙败瓦,屋宇悄然,不觉潸然下泪,说道:“古道君临臣宅,一定有斗杀。此语非诬也,今日虽然家散人离,犹幸剪除奸贼,报还此恨,也领天恩,复还原职。”正在思想,忽见家人妇子陆续回来,运松因一家团聚,十分欢乐,随即吩咐段玉道:“我现在有圣旨在身,不能耽搁,刻日就要起程进京,你可在家谨守田园,照顾家务,并赶紧雇工匠来庄,修理各处交壁为要。我因京差紧急,不能在家经理,亲自打点一切。”再三叮嘱,然后吩咐家人段禄,收拾行李、马匹齐备,主仆二人望北京进发。沐雨餐风,晓行夜宿。正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一日,来到皇都内地,已是黄昏时候了,主仆二人商议、现在日已西沉,不如寻得客寓,歇过今宵,明晨再到军机处可也。主仆连忙人店,用过晚膳,一宿无话。

次日清晨起个黑早,梳洗已毕,用些点心,运松穿起衣冠,着家人段禄带齐手本,同往军机处。段禄领命引路到军机房来,将手本传入,传帖官拿起一看,上写着前翰林院侍读段运松禀叩,见是太史公手本,不敢延慢,急忙上前禀明各大人得知。刘墉闻禀,满腹狐疑,他系被革翰林,何以又来此地?莫非有甚机密,立着传帖官请见,运松一闻请字,急忙举步入堂,即有陈宏谋、刘墉等一班大臣接见道:“不知先生远临、有何教谕?”段运松拱手对道:“不敢,学生有密旨在身,不能全礼,请刘军机跪接。”刘墉闻说大惊,即排列香案,恭接谕旨。不知刘墉如何迎接之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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