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奴不过是只欢喜鸟
“分家,女婿……”李如皱起眉头:“一个山贼?”
“嗯咳!”程大雷微咳一声。
“注意你的用词!”徐神机立刻道:“我家大当家……我家大人现在是游骑左将军,什么山贼!”
程大雷微微颌首,将自己的将军印搁在桌子上。
“看到了么,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这是幽州王亲封的,亲封幽州游骑左将军,统领青牛山陷阵营。”徐神机拿起将军印,差点杵到李如脸上。
李如刚才被程大雷摆出的阵势吓到,此时才注意到程大雷身上的衣服。这种黑底云章,金冠履带……是将军的打扮。
李如一头雾水,想不通一个人人喊打的山贼,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将军。
怪不得今日他敢大摇大摆,破门而入,原来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从前因为程大雷是个山贼,苏樱才受人口舌,而若说光宗耀祖,没有什么比一个将军更光宗耀祖。真一个商家之女,嫁给领兵的将军,说来是苏家高攀了。现在,苏樱从一个被鄙夷的对象,成了个被人艳羡的榜样。
李如迅速镇定下来:“若说分家,也不是不可,但需请家中的长辈都过来,做个见证。”
“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到了,我这个人办事,就是靠谱。”
程大雷轻拍手掌,李如惊讶都看到,一队人从门外鱼贯而入。他们都是苏家有威望、有身份的长辈,整个苏家他们要当一大半的家。
平时,李如想见他们一面,他们也未必会给面子。今日却全都聚齐,相同的是都被人押着,脸上带着淤青,像是挨过打的样子。
十几人站在大厅中央,不敢抬头直视程大雷,有人到现在还吓得瑟瑟发抖。
“坐下吧,都站着做什么。”
程大雷说了一声,这些人哆哆嗦嗦,才敢在大厅两侧坐下。却也不知,程大雷的手下是如何折磨他们的。
李如稳稳心神,道:“今日请诸位叔伯过来,是商量分家的事情。照道理而言,苏樱已被赶出苏家,本无权要这家里的一分一毫。然而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忍心看她吃苦。我这里有张字据,前两日苏樱从我这里取走三千两银子,并愿意放弃所有家产,白纸黑字都在这里,大家看一眼就知道了。”
“胡说!你根本没给我银子。”
“呵,我不给银子你会立收据,你是把自己当傻瓜,还以为在座都是傻瓜。”
程大雷轻轻拍了拍苏樱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苏樱心底本委屈得不行,此时却忽绝烟消云散,反过来抓了抓程大雷的手掌。
字据和三千两的收据在苏家几个长辈手中传递,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字迹的确也是苏樱的字迹。
李如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你今天不是来讲道理的么,那我就与你讲讲道理,而在这方面,你则完全不是对手。
字据一个人一个人传递,最后传到程大雷手中,李如本来还担心程大雷会耍无赖毁坏,却没料到程大雷连看到没看,直接扣在桌子上。
“程寨主……”
“请称呼我程将军,你再当我山贼,我可以视为你对帝国的侮辱。”程大雷义正辞严。
“……”李如:“那程将军……你不要看看这份字据么?”
“不必看,这份字据不作数。”程大雷平静道。
“不作数,为何……”
“我说了不作数就不作数,没有为何。”
“你……”李如微微顿住,忽地冷笑道:“程将说不作数,怕方城主不会答应,这份字据方城主看过,我这就请方城主来,让他做个见证。”
方城主贪财,这在落叶城根本不算秘密。为了拉拢这位城主,李如撒出银子无数,今日才算是派上用场。
“我劝你不必麻烦,机关算尽可以,做人何必自取其辱,就算你去请他,他也不会到的。”
李如一怔,微微迟疑,却仍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仍是派了人,携带重礼去请方伯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大雷百无聊赖的喝着茶,而李如却是越来越紧张。
终于派出去的人回来,却是一个人回来的,李如将他唤到一边,悄悄道:“什么情况?”
“我连城主大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他只让人传了一句话出来……”
“什么话?”
“哪有父亲死了,女人不继承家产的道理。”
李如心如死灰。
“死心了?”程大雷轻咳一声:“茶呢,为何我坐了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这家里忒也没有规矩了。”
这句话俨然是以苏家的主人自居,李如看着程大雷挑衅般的眼神,恍然明白一件事。
这世间根本无所谓有什么道理,白纸黑字也不行。也从来没有一双耳朵是被道理说服的,戎族屡屡犯边,你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就会停止侵略么。李如要将苏樱赶尽杀绝,你和她讲道理,她就会手下留情么?
不成的。
任尔机关算尽,这世间只有一种道理是亘古不变的,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山林里都说狐狸聪明,可额头纹王的却是老虎。
李如深吸一口气,心思电转思考着眼前的状况,落水者未必不知道最后一根稻草救不了她,然而那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她唯一能抓住的。
“程将军,我能否单独和你谈谈?”
“什么事?”程大雷微微皱眉。
“借一步说话,有些话我只想说给程将军一人。”
程大雷想了想,然后起身,做个请的姿势。
李如引着程大雷离开大厅,穿过长廊,走入一个无人的屋子。
见李如将门关了,程大雷疑惑的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李如噗通一声跪倒,双目紧紧盯着程大雷。
程大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嘛!”
李如叹口气:“奴家此刻不过是程将军手中一只欢喜鸟,程将伸伸手指就可以捏死奴家,程家撒几粒米几滴水,就可以让奴家活。奴有什么本事,敢和程将斗,不过是不自量力而已。现在我只想请程将撒几粒米水,全奴这一条性命。什么时候程将想要我死,也不过翻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