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高处不胜寒
程大雷拥有威胁李行哉存在的实力,所以才令李行哉如此忌惮。
真如果程大雷弱得可怜,李行哉也不用把他放在眼里。双方也能卸下身上的枷锁。
眼下双方都是骑虎难下,颇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味道。李行哉不可能不防着程大雷,而程大雷也不得不做出应对。
但李行哉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没用绸缎遮住虱子,而是把程大雷请到这里,伸手揭开绸子,把事情摊开来讲。
他微微倾身,真诚的看着程大雷:“实话实说,我肩上的胆子不轻,但一些小小的麻烦算不了什么。荆益二地拥兵自重,但他们在天下大乱时没有敢出兵,到现在依旧不敢。我能料理得戎族,同样料理得了他们。程大雷,真正令我忌惮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今日此地只有你我二人,穹顶之下,九尺之上,你我说的每句话都能上达神明。程大雷,你与我交个底儿,你究竟想要什么?”
李行哉如此真诚,倒是令程大雷意想不到,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现今咱们相距不过五步,程大雷,凭你的本事,五步之内无有不可杀之人。今天我这条命摆在这里,你想要的话可以取走。”
程大雷心里一激灵,李行哉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真如果动手杀了他,凭蛤蟆寨的人马,自己未必不能稳住局势。
急忙将这冲动压下来,程大雷抱抱拳:“玩笑了。”
李行哉笑笑:“心怀利器,杀心自起,这都是没有法子的事,程大雷,你敢说你没有动心?”
这话程大雷无法回答,他不能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凉州十万人马,就是你的刀,这把刀在手,我就无法安心。”
程大雷也不得不坦白心意:“将刀交在你手中,我也无法安心。”
李行哉哈哈一笑:“我没有这么贪心,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做。直说吧,我划出凉州一地,你自立为王,不纳粮,不奉法,你做你的山大王,我做我的一国之君。”
这话李婉儿已经同程大雷说过,程大雷算是提前知道李行哉的底牌。不过李行哉能直白说出来,还是令程大雷意想不到。
“你有这么大方?”程大雷问。
李行哉笑笑:“程大雷,我不是你,朕是一国之君,富有海内,气魄大得很。当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我便知道你有条件。”程大雷点点头:“要我做什么?”
“我给你一州之地,你帮我料理了荆州和益州的事,老实说,我现在也是分身乏术。”
程大雷想了想,道:“应也没有什么难处,我即刻回凉州,调兵遣将,如果他们不服,我便打到他们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李行哉摆摆手:“这些事情让你的手下去办便好,你还要在长安城多待几天。”
“还有什么事?”
“我打算通知天下诸侯,让他们来长安城一会,也看看他们对我是什么心意。那群如狼似虎的人,程大雷,你可得留在这里帮我压压场子。”
李行哉的话也有道理,程大雷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李行哉端起面前的酒盏,道:“程大雷我再敬你一杯,这可是你我兄弟间的最后一杯酒了,日后的君臣之分大家怕是都身不由己。这件事先如此定了,子孙后代的事,就留给子孙后代来烦恼吧。”
程大雷端起酒盏,双方一饮而尽。
……
程大雷独自走出皇宫,心中还在琢磨着刚才的谈话。李行哉难以置信的开门见山,无论如何算是敲定了这件事。
李行哉也未必有别的办法,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不管是他还是程大雷,都不愿再挑起一场战争。
如此安排,却也未必不是一个选择。程大雷安心做自己的土皇帝,李行哉做他的一国之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却也能互为臂助。
程大雷认真回忆与李行哉谈话的过程,琢磨着他话里有没有藏着陷阱。伴君如伴虎,程大雷也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
“大当家,大当家……”
不知不觉,程大雷已经走出宫门。徐神机、刘发财、银眸三个立刻迎了过来。
这让程大雷回过神来:“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徐神机道:“我们怕大当家出事,若大当家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冲进去了。”
程大雷心头一暖,拍了拍徐神机的肩膀:“走吧,出不了什么事。”
临走时,程大雷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未央宫。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身后便是帝国最高权力中心。而现在自己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帝国未来走向。
这给程大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青牛山走出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今天。
高处不胜寒呐。
一行四人很快便回到宅邸,程大雷刚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同徐神机述说今日的经过,府中的貂蝉便报过来。
“刚刚宫里送来一个人,要交给大当家。”
“什么人呐?”程大雷问了一句,下意识便猜到什么。
果不出程大雷所料,李行哉还是将乌力罕送到自己府上。此刻她被绑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程大雷。
“给她绑着做什么?”
“不帮着她,她会咬人的。”貂蝉说这话时心有余悸,显然已见识过这女人的厉害。
程大雷叹口气,走上前为其割断绳索。刚刚解困,乌力罕便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程大雷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按回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她。
乌力罕被吓住,顿时老实许多。毕竟,纵然她再一无所知,也听过程大雷的恶名。万一她要割自己的肉下酒,自己可没有丝毫办法。
“你可不能吃我?”
程大雷愣了愣,下意识苦笑一声,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乌力罕皱起眉头,平生第一次,有人问她想做什么。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怎么说,或许,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是有资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