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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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雪子仍沉醉在初吻的甜蜜之中时,雅史又再度打来电话。

这次是约她共进晚餐和看电影。他告诉雪子已经在一家法国餐厅订好位,为了怕雪子会有心理上的压力,他还特地先跟她说:“天气这么冷,晚餐去吃路边摊的热狗,会感冒的哦!”这点也充份表现出他的善体人意。

她二十四岁的生日就快到了,看来今年的生日应该会过得很浪漫才对。

不过,她怎么也料想不到——

雅史悄悄地准备了一个与她生日无关的大礼物要送给她。

而且收件的地点并不是在东京,而是离东京相当遥远的能登半岛。

雪子的父亲——忠志和母亲——孝子,两人轮流将放在茶桌上的那张名片拿起来看,然后叹着气。

名片上有的字样,那是一家迫使家庭旅馆走上日暮穷途的滨海饭店。而且在它的右上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的标志。突然来访的人事部长,是专程来劝忠志和孝子以他们公司员工的身分,再继续从事旅馆业。

这项提议的确是有点违背常理,不过,那位人事部长却说:“这是我们总公司董事长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末了,他又露出嘲讽的笑容说:“这该不会是您府上那位人在东京的千金,去拜托我们董事长的吧!你们还真不简单哪!有这么一位富有商业手腕的千金!”

不光是请他们到那家饭店工作而已,那位高木企业的董事长,似乎还命令那位人事部长把他们的债务移转到雪莉饭店上。

两人听完这番像被鬼迷住的话之后,只能面面相觑,不停地长呼短叹了。

到了约会那天,雪子既期待又紧张,一想到即将能再见雅史,就喜不自胜,她怀着一颗雀跃不已的心,前往约定的餐婶。

然而,正巧到了约定的时闲时,雅史来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碰面了,因为突然有紧急的公事要办!”

她猜他大概是在车上行行动电话吧!因为除了有少许的杂音之外,还可以听到来往的汽车声。

“你留在那里吃完饭再走吧!我会跟店裹的经理打声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雅史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满怀歉意地说了一句:“今晚我会打电话给你!”就把电话挂了,然后猛踩油门。

他可以感觉到坐在他身旁的人投递过来的眼光——神崎初惠正在微笑。雅史一脸僵硬的表情,故意不看她。

车子正由高速公路朝海边行驶。

“突然约你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大概不肯见我吧!”

“跟我见面会有什么困扰吗?是以前说过的那位清粥小菜的女孩吗?还是你又另结了其他的新欢呢?”

初惠说话的口气,从容不迫、充满自信;一付不管对方是谁也不放在眼裹的态度。正因为如此,雅史侧面的表情才会变得如此可怕,连声音也变得生硬起来。

“我今天是为了工作而来的。”

“……”

“我们公司准备跟神崎产业合并,以增加销售额,这项开发案已经在进行了。今后,我会跟你父亲不断地保持往来!”

他费尽心思想说些话来挖苦她。

不过,初惠脸上却仍保持着悠闲的笑容。

“那么,你也要跟我不断地保持往来-!”

她如此一说,然后把身体靠在雅史的肩上。

雪子单独去看电影,然后一个人独自搭电车回家。她把雅史说的那句话“今晚我会打电话给你!”当成依据。强忍住寂寞。

她一爬上公寓的楼梯,就听见屋内传来的笑声,大概是小瞳来了吧!

无可奈何,雪子只好再走下楼梯。不知怎么回事,她此刻并不想见到他们。小瞳尚未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目前轮流住在不同的商业旅馆,一有空,便会像今天这样,跑来找菊雄。雪子不知道小瞳对哥哥,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不过,至少她知道,菊雄已经对小瞳神魂颠倒了。

他竟然迷恋上和自己妹妹同年龄的女孩……唉,这点倒是挺像他的个性嘛!一想到此,雪子不禁噗嗤一笑。只不过,笑过之后,反而倍感寂寞。

小瞳将盛着菜的盘子放在桌上,有点害羞地说道:“我们这样一起做晚饭,就好像……”

“好像是兄妹!”菊雄邂盛饭邂说道。

“不!”

“咦?”

“好像新婚夫妇!”

小瞳的话,令菊雄的双眼为之一亮。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真是一次今人欣喜的失算!如果前面能再去掉“好像”那两个字就更完美了。

“喂!菊雄!我下次要回去搬行李,你颗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啊!就是去跟你吵架的那个室友住的地方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忘掉那个人了!”

“……哪个人?”

“跟我同居的人啊!”小瞳回答得很干脆,“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没有,无所谓啦!反正你跟谁同居又不关我的事嘛!”

菊雄边僵着脸边哈哈哈地笑着,他整个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

不过,小瞳接下去所说的话,让他低落的情绪再度攀升。

“我想谈恋爱.我要把过去的事全部忘记,再重新谈恋爱……”

“是啊是啊!重新谈恋爱,当你蓦然回首时,那人不就“近在眼前]吗?古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太好了!既然雪子还没有回来,没有法度,看来我们只好先吃这道姜汁肉片了!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哈哈哈哈!”

菊雄边说一些无聊的俏皮话,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小瞳“近在眼前”的位置。

这举动简直比说无聊的笑话更显得无聊。

两人吃完饭后,菊雄在洗碗,小瞳在擦桌子,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我去接吧?”小瞳这么一说,两手沾满泡沫的菊雄便点头答道:“也好!反正大概是雪子打回来的吧!”

“喂喂?”小瞳拿起听筒说道。

“……今天真抱歉……”是男人的声音。

“请……请问你是不是要找雪子啊?她还没回来,不过,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达。”

“那麻烦你告诉她,请她回电话给我不管多晚都无所谓!”

“我知道了!您贵姓?”

“我姓高木!”

难不成会是他,小瞳赶紧打消瞬间掠过的念头。

另一方面,挂上电话的雅史,也跟她有同样的念头,声音实在太像了。他瞥了一眼放在木架上的那张照片,那是在母亲生前全家人一起合拍的照片。

小瞳准备回旅馆,菊雄迭她到楼下。

“我走了!菊雄,别忘了转告雪子哦!”

“可是,那位叫高木的家伙,到底找她干嘛啊?难道他会是雪子的男朋友?对不起!我怎么突然……”

“我劝你还是别干涉太多比较好!”

“是耶,话是不错啦,可是……那家伙,我早就跟她说过,如果有喜欢的男人,要先告诉我的!”

“有些事是很难跟哥哥启齿的啦!我也一样啊!”

“……”

“不要管妹妹的事啦!好好看着我就行啦!”小瞳一说完,就招手叫菊雄靠耳过来,对他说道:“我呢……想跟菊雄你,发展新恋情!”

小瞳在对他发出窃窃私语的同时,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嘴唇一离开,她便嫣然一笑地说声:“晚安!”然后就跑开了。

菊雄只能用手掌接住被亲吻过的脸颊,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目送着小瞳的背影。

为了让兴奋的心能稍微平静下来,菊雄使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他才一进公园,就发觉雪子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秋千上。他虽然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过去。雪子一见到他还把手按在脸颊上,便装出极不自然的笑容问他:“你们吵架,然后你被小瞳打了一记耳光?”

“……我被“ㄅㄛ”了一下……”

““ㄅㄛ”?”雪子不暇思索反问之后,便噗嗤一声筑了出来。“你脸颊上被“勺三”了一下是吗?那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听到这话,菊雄突然板起了脸孔。

“……难不成你有经验?”

“啊?”

“这种“ㄅㄛ”的经验,怎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呢?”菊雄直盯着雪子瞧。

“什么嘛!那又不是正确的语言文字!”雪子荡着秋千,避开他的视线。

“你有过吗?”

“真讨厌耶!你以为我现在多大啊?”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只有秋千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而已。

“对了!”雪子装做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有没有我的电话啊?”

菊雄也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在等谁的电话啊?”

“啊,没有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顺口问问罢了!”

“……你有跟谁在交往吗?”

“没有啦!”

“……先把话说在前头喔!我最讨厌那种在背地裹鬼鬼祟祟的人了!”

结果,菊雄还是没有把雅史的留言转告给雪子知道。

雪子等雅史的电话等了一个晚上,雅史也同样在等她的电话,就连蒙着棉被睡觉的菊雄,也是直到天亮都还难以入睡。

调查公司寄来有关小瞳行踪的最新报告.结果却是最糟的情况。

(目前居住的地方不明)关于这点,他早有心理准备。问题出在后面的职业栏上写着——(酒廊陪侍小姐)。

三浦将一张颜色相当庸俗的广告传单放在他桌上。

“就是这家店!我已经先去确定过了!她今天好像会去上班,听说是大野健治那小子介绍她去的,不过他倒是已经辞职不干了!我看他们八成是分手了!”

“你要去的话,就快点去!听说她不是迟到早退,就是跷班,连店长都念了她老半天。”

“……我知道了……”

“你睡眠不足啊?怎么眼睛红红的?”

他没有对三浦说是因为等雪子电话等到深夜的缘故,而三浦却对他的沉默起了误解。

“你是跟初惠小姐去夜游吧!有什么进展啊?”三浦笑着问道。

“那是工作!”雅史有点不屑地说道:“我是在招待神崎产业!”

“……难不成你对那位叫松井的小姐,动了真情?”

雅史轻轻摇头。

“我只不过是一跟她说话,心情就会变得比较平静而已,不关她的事!”

“既然这样,为了公司的发展,你也该下定决心了吧!”

“喏!三浦!”

“啊?”

“你想……我已经把那个人给忘了吗……”

三浦听完之后,脸色大变,似乎想再说什么。

雅史则不理会他,他把那张酒廊的传单拿在手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的行动电话发出响声。

“你是什么意思?”

雪子语含怒意。雅史将听筒紧紧靠在耳旁,心想她大概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吧!不过,雪子打电话给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件事。

就在刚刚不久,孝子才打电话去她公司,告诉她关于高木公司要他们夫妇俩到雪莉饭店工作的事。

“开什么玩笑嘛!你替我们去拒绝!不管是要我们去饭店工作也好,还是债务转移的事也好!”孝子勃然大怒地说道:“也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就这么擅作主张。”

她压根儿不知道有这回事,她不暇思索地问了一句:“高木先生真的那样做了吗?”然后就把电话挂断,直接拨雅史行动电话的号码。

待她滔滔不绝地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后,雅史人已经离开董事长室,走到走廊外面了。

“我跟你说我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并不是要你帮助我们,请你不要随便自作主张。我们全家人会同心协力想办法还清债务,重建家庭旅馆的。我的父母都非常努力在为这件事奔波,连我也是……”

“我以为这样做对你们会比较好!”雅史往廊下的电梯方向走去。

“我强烈拒绝!”

“随你高兴!”

他突然变得大声起来,因为他急着想快点赶去小瞳的店。

雪子被雅更道突如其来的口气,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有急事要办!”

“……”

“抱歉!我要挂电话了!”

在切断电话的那一刻,电梯门也刚好开了。

雅史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凄厉。

雅史实住过于心急,他应该再慢个五分钟……不,再慢个三分钟再走出董事长室才对。

他才刚要进入酒廊,就被正好出来替客人买烟的小瞳瞧见了。

小瞳脸色惨白地消失在人群之中,她连钱包和衣服都没回去拿,全身只带着够买一句香烟的零钱,以及记亿模糊的雪子公司的电话号码。

她到一家咖啡店去等雪子下班,她骗雪子说自己逃出来是为了甩开一位难缠的客人。“我大概在那家店也待不下去了吧!”她低喃道,这句话算是她的真心话。

“哎呀,总之,你先去我家吧!我想我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好不好?”

雪子抓起帐单,取出钱包,突然从钱包裹掉出一张名片,她急忙弩身去抬取,没想到小瞳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小瞳捡起那张名片,上面印着(高木雅史)的名字,立即跃入她的眼帘。

“啊!谢谢!”

“……啊,哪里……”小瞳的声音有点发抖,“喂,这就是昨天晚上打电话来的那位高木先生吗?”

这次换成雪子的声音发颤了。

“他打过电话来吗?”

“……菊雄,他……没告诉你吗?”

雪子默默地点头。

“他打电话来向你道歉,说多晚都没关系,请你回电话给他。”

“……”

“啊!不过,请你不要怪你哥哥!”小瞳赶紧维护菊雄。“因为是你先隐瞒他的嘛!你有菊堆这么一位好哥哥,是多么难得的事,你知道吗?”

“……”

“而且……我也觉得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能说的恋爱,还是别谈的好。”

小瞳如此说着,并且悄悄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雪子所无法理解的表情。

之后——

雪子与决定去旅馆投宿的小瞳分手后,一回到住处,就发觉菊雄的眼神异乎寻常.不但十分严肃认真,而且还充满怒意。

“妈妈已经把全部的事都告诉我了!”

他低声说道。他生气的原因,有一半是气自己的感觉迟钝。在东京车站将他误认为司机的男子;招待他们参加盛大舞会的高木企业的董事长;以及昨晚打电话来的“高木”先生,直到刚刚孝子打来的电话,他才好不容易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妈妈说她这个礼拜天要来东京,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所以她会做你最喜欢吃的寿司,好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因为没钱,所以她会搭远程巴士来,在这里住一晚,礼拜一早上再回去。妈妈血压高、心脏又不好,为什么要特地跑到东京来……你知道吗?”

雪子也默默无言地回应菊雄对她的指责,她心想如果菊雄老实告诉她昨天晚上雅史打电话来的事,她今天早上打电话给雅史时,也就不会对他那么毫不客气了。

“他先请你跳舞,让你昏了头,再拿钞票来贴你的脸颊,接下来不就是要你跟他上床吗?他之所以要帮助我们,无非是要你以身相许,来回报他,不是吗?开什么玩笑啊!”

“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妈妈也说了,那些钱是付给你当购养费的!”

“哥!像你这种粗线条的人,是不会懂的啦!你别管我!”

“反正我这个人就是粗汉一个!我不管你了啦!”

……他们两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吵得如此天翻地覆了。

双方开始陷入冷战,既不交谈,也不打照面。

菊雄早早就蒙头大睡,雪子则绷着一张脸在刷牙。

她注意到镜台上摆着一条她从未见过的项链,旁边还附上一张纸条,字迹十分潦草地写着(妹妹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时间有点早……)。雪子悄悄地把项链拿在手上,虽然那是一条类似外国人在路边摊上卖的便宜炼子,不过在洗手台的灯光照射下,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转身望着蒙着棉被大睡的菊雄背影,但此刻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开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时候,雅史也筋疲力尽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酒廊干耗数个钟头的疲累,此刻全压在他的背上。小瞳并不在店内,他只听到一位像店长的男人咆哮着:“小瞳那家伙,又跷班了!”这就是唯一而且是毫无意义的交叉点。

他为自己调了一杯威士忌加水,然后边喝边听电话录音。

紧接着三浦打来联络有关业务的电话之后,答录机裹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

“你还好吗?”

雅史的肩膀突然耸动了一下,那是令他怀念已久的声音。

“如果你无法赶来参加我的婚礼,那么希望你在二次会的时候能来,我非常期待与你相见!我先把地点的地固传真给你!”

雅史转向传真机,那里有一张署名(庆祝木原一郎先生和美琦小姐结婚酒会)的请帖。他瞥了一眼上面印的地图,表情转为扭曲,遂将整张纸揉碎。他将整杯威士忌加水一饮而尽之后,紧接着开始喝不加水的威士忌。

半夜里电话声响起,菊雄和雪子却都躲在被窝裹僵直着身子,假装睡着而不去接,事实上电话就放在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两人都有预感,这电话可能是雅史打来的。然而,两人却都静止不动,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去接,电话反覆审了数声之后便停了。

雅史邂喝着威士忌,边悄悄地放回听筒,他醉得相当厉害,正因为如此,才更想听雪子的声音。

尽管喝得再多,美琦那令人怀念的声音。以及附在地图下所写的文字,仍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连那略带圆形的字体,都今他难以忘怀:不仅今他鸡以忘怀,更今他黯然神伤。

在雪子二十四次的生日当中,今年的生日算是她情绪起伏最剧烈的一次。

就在数天以前,雪子还深深以为生日这天.雅史一定会陪她一起度过的。

然而,此刻在她眼前的,却是正在做寿司的孝子,她生了一天的夜车,神情显得有点疲累。雪子已经痛下决心,不再和雅史见面了,也不再打电话给他。

“我根本没跟高木先生交往,我跟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斩钉截铁地对孝子如此说道。

“可是,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人家为什么要替我们背债务呢?”孝子仍是一付不能理解的表情,雪子在不知不觉中也学起菊雄说过的话,她笑着说道:“他是可怜我啦!就像一些有钱人都喜欢做慈善事业的道理是一样的!”

“可是呢……”孝子偷看一下雪子脸上的表情,担心似地说道:“妈妈怕你被人家给玩弄了……妈妈还担心万一你真喜欢上那个人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讨厌啦!妈妈!人家跟他根本就没什么嘛!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跟高木先生之间真的没什么啦!”

“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就好!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地回能登半岛了。”

孝子终于眉开眼笑了。自从上次中元节回乡探亲后,直到今天她才又有机会见到母亲。母亲的外貌消瘦不少,大概是家庭旅馆垮了,还得辛苦地背负一身债务的关系吧!她头上的白发也增加了不少。让母亲替自己如此操心,雪子内心感到十分过意不去。我真的不能再跟他见面了……雪子再次自我警惕。

菊雄也深深能够体会母亲担心雪子的心情。所以他才极力想找一件愉快的事,让母亲开心。

他陪小瞳回她住的公寓去拿行李,一路上他神情紧张地对小瞳说:“唉——这个,要我怎么说呢……是这样子啦,我妈妈今天从能登半岛来,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是不是可以来我家,跟我们一起吃寿司,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妈认识……”

然而。小瞳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低着头信步而行,似乎有什么心事。她在想如果健治不在家就好了,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拿行李,未免太寂寞又太狡猾了点!

菊雄也被小瞳异于平常的样子给吓到,因此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噤若寒蝉。

“到了!就是这里!”

房间里有灯光,表示健治在。

小瞳回头望着表情僵硬,伫立在原地的菊雄,首次展露笑容。

“别担心!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呢!”

“啊?”

“我也很想跟你谈恋爱呢!”

“……”

“我是这么想的啦!”

小瞳想故意避开他的视线似的,于是去拉他的手,一起上楼。

敲门之后,健治默默无言,面无表情地出来开门。尽管看到菊雄站在小瞳身后,他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小瞳和菊雄也一言不发地将衣服、化妆品等物品塞入袋子襄。健治站在屋内的角落,出神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搞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肯回心转意了呢!”当他们整理好行李的时候,健治讪笑地说道。

菊雄替代低着头不说话的小瞳,用充满敌意的口气回答道:“我们只是回来拿行李而已啊!”

然而。健治却对菊雄视若无睹,他突然一把将小瞳揽到身边,开始吻她。

“你……你干什么啊!”

菊雄拉开两人,然后往健治的脸颊上揍了一拳。体型削瘦的健治吃了身强体健的菊雄这一拳之后,颓然地跪倒在地。

正当菊雄握紧拳头,准备再给他第二拳的时候。

“住手!住手!”

小瞳发出尖叫声。

接下来那一瞬间,出现了一幕今菊雄难以置信的书面。

小瞳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倒下的健治身上。

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仍不见菊雄回来。孝子和雪子无所事事地望着桌上的寿司跟生日蛋糕,已经望了快二个小时。

“我们先开动吧!妈妈!”

雪子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当她从冰箱取出啤酒的时候,刚好电话响了。

“一定是哥哥打回来的,真是的,都已经……”

她拿起听筒,但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有一阵今人窒息的沉默。

“……喂喂?哥,是你吗?”

“……我想见你……”

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是雅史的声音,而且他好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到我家来吧!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喝醉了吗?”

“……我想见你……今天,我不想一个人单独在家……”

挂斯电话之后,雅史仍在独居的房间继续喝酒。他根本没尝到半点酒味,他只是浑身布满令他刺骨锥心、悔恨莫及的伤痕。

早知道就不去了……他再次将手中那张舍不得丢弃的喜帖捏烂,然后丢到沙发底下。眼前再度浮现美琦穿着新娘礼服,捧着鲜花,脸上展露笑容的模样。他混进舞会热闹吵杂的人群当中,在会场的入口处,远远地眺望着那位曾经是自己女友的笑容。他们只有一次四目相遇,美琦眨了一下眼睛,经过瞬间的踌躇之后,立刻又被轻盈的笑容给取代了。之后,他亲再也无法待在那个地方,于是飞也似地逃离了会场,但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无论他再怎么喝、怎么醉,不仅无法排解心中的懊恼,反而更加深内心的烦闷。

雪子会来吗……他只告诉她公寓大厦的住址,然后说会等她整晚。透过电话他仍可以感觉到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她也许不会来吧!她大概是不会来了!反正也无所谓。雅史拿起喝光的酒杯,再度倒入威士忌。

门铃响了。

他一开门,看到雪子站在那里。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稚史冷冷地说道。然而,他的视线却软弱无力地落在她的脚边。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男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勇气,陪我一个晚上?”

雪子手上紧握着一条围巾。那是她出门前,母亲说:“今天晚上很冷!”就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来替她围上。她跑到大马路上去拦计程车时,这条围巾却在无意中从自己的脖子上掉下来。她对母亲撒谎说:“公司的一位同事,突然说有要事要跟我商量!”她不知道母亲是否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母亲只是一言不发地送她出门。

她眼前浮现母亲正等着她回家的身影,而雅史到现在始终不敢正视她。

尽管如此,雪子仍然注视着雅史说道:“在你的心中……就算只是一个角落也好……是否有我的存在?”

雅史仍然低着头,不敢看她。

“那也无所谓!”

雪子将围巾放在沙发上。然后慢慢脱掉外套,同时也取下菊雄送她的项链。

“我二十四岁的生日这天……想跟你……一起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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