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向北,再向北,直到永远
——译者序
“我希望从现在起一直向北走,直到生命的结束。”
“一个人在路上也可能遇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修理工说。
“是的,我知道,”斯图亚特回答。
——《小老鼠斯图亚特》
不管朝什么方向走行路,只要是你自己想要的方向,就该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结束。斯图亚特是这样想的,怀特是这样想的。我也是。
不过,行路可能是枯燥的,艰难的,甚至是危险的。但行路也是有趣的,有意义的。每个人在路上的经历都不同。中国的李白在他的蜀道上留下了供人传诵的名诗《行路难》,而美国的斯图亚特则在他的“鼠道”上留下了时而让我们发笑,时而让我们沉思的“鼠道纪实”。而且,这个小精灵般的老鼠,即使在休息的时候,趣事也一样的多。
斯图亚特非常的小,但却格外的可爱。更可爱的是他的心灵。他善良,礼貌,勇敢,自强,聪明,机智,浪漫,乐于助人……似乎人类的优点都被他占去了。幸好,怀特还给他安上了两个小小的缺点:喜欢炫耀自己,比较害羞——这才使我们和他比起来不会脸红得很厉害。不过即使如此,我们和他比还是望尘莫及。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冒险和旅行。无论是在牙医的船上,还是在垃圾车里,都有一些惊险刺激的事发生,孩子们可能爱看的就是这些地方。而我却仅仅觉得那些冒险还算有趣而已,虽然被描写得十分逼真。(根据这童话改编的美国电影虽然很有趣,可情节乱七八糟,多是好莱坞式的庸俗和刺激,我不大喜欢。但是对电影里的斯图亚特的形象我非常喜欢。还有那些猫。)
这部童话最早是1945年在美国出版的,是怀特的第一部童话。我不能说它不成熟,但是在我看来它基本上就是个精彩的童话作品,并不能像《夏洛的网》那样能给我那么强的震撼。《夏洛的网》里的每一段几乎都有言外之意,可这一本不是这样(除了最后两章),所以我翻译得也相对容易些。
但作为童话来说,这本书应该算得上一部优秀的童话作品。大人们也许不喜欢孩子看到这样的书,这不但是因为书里宣扬了所谓的“个人冒险主义,”更因为书里几乎没有一处教训,也没有伸出大棍子来打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甚至连一根神气的教鞭都没有。而斯图亚特讲课的那一章更是明白的告诉每个人:玩吧,乐吧,童年的生活就该这样。
我不知道中国的多数大人们是不是因为嫉妒,才用过多的功课和成人的虚伪理论把孩子们裹成一个个可怜的小木乃伊的;而他们自己却一头扎到洗头房里,舞池里,甚至丈夫不在家时的女人屋里,脸上则一脸正气,还有点儿得意的诡秘。
也有很多人像斯图亚特的父亲一样,只能羡慕斯图亚特,却得不到太多的生活乐趣。因此,他们更应该解放孩子,而不是相反。
话扯远了。回来,我的笔。好了,我成功了。大人就是有自制力。
这本书里也有一些给大人看的东西,如果你能仔细看的话。先来说说斯图亚特讲的那堂课。
学校里到底教了孩子多少有用的东西?残酷的浪费了孩子的多少时间?我想,在中国这种现实更叫人惊心。我不知道政治课有什么用,尽管我们被迫呼吸着政治的污浊空气;我也不知道那些品德课有什么用,当那些老师们往家里搬着学生家长送的数不清的礼物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些早已馊了的知识还留在大中小学的课本里干什么,也许学生天生就该吃冷饭?
上了这些年的学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对我最有用的知识在课本里基本没有学到,在现实中也几乎没遇到一位值得我尊敬并佩服的老师(只除了我的两位小学老师,我将永远尊敬她们。)小学时当然要感谢老师的启蒙,但上了初中以后我就不必了。除了我永远不想明白的理科知识外,文科的知识我完全都是自学的,因为我不相信老师讲的会比我理解的好,而且那些文科书里的知识又少又让人怀疑。当然,我也有不懂的地方,可身边的老师也不懂,这时我就请教我另外的老师,如庄子,鲁迅,周作人,沈从文,王维,茨威格,福克纳等等,他们可能有古怪的脾气,但却都是最好的老师,不论是学问还是人格。这么说吧,在所有的课堂上,我都觉得我是奴隶;但下课看了鲁迅、沈从文等的书后,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人,直立的人。
又远了。反正我有纸。斯图亚特上课的那章里,还提到了战争和领导者这两个紧密相连的东西。这两者是相互吸引的,你无法阻止这奇妙的结合——面对这“两位一体”,所有正义的呼喊都不如蚊子的叫声。
笑,或者哭,还是忍受?我们没有选择,因为有“对问题看得更全面”的领导者替我们决定就够了。
再有,就是斯图亚特和埃姆斯小姐约会的那一章。那章写得浪漫、抒情,可是文字的背后却散发出一种甜美的忧伤,就像RandyTravis唱的那些充满草原味儿的乡村歌曲。我们不能怪埃姆斯小姐无情,而应该感谢她给斯图亚特带来了美好的爱情幻想。爱情的幻想就像水莲,合拢时才显得最美,一旦它开放了,就会有风有雨来夺走它的美丽,除非你心中有一朵不败的莲花。
心中有莲,这个世界就是再污浊,再混乱也不怕。怀特的心中一定有这样的莲花,我也有。
这个世界越污浊,越混乱,心中的莲越美,越珍贵。
所以,尽管梦会破碎,但我们还是要做;尽管路上会有危险,我们还是要走。因此,斯图亚特收拾起破碎的心后,又高兴地上路了,虽然心中留下了一个美丽的疤。
最后一章是全书最值得深思的一章,文字也很优美,只可惜我的译笔破坏了这些美。那个修理工的话听起来非常的平淡,但却完全感动了我。奇峰从来都是由平地崛起的,人生的滋味也就在淡远之中,在这些谈话里面。
修理工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Ihavesatatpeaceonthefreightplatformsofrailroadjunctionsinthenorth,inthewarmhoursandwiththewarmsmells.”
这句里几乎每个词都能引起我许多的人生联想,尤其是“warmhours”和“warmsmells”这两个短语。可惜我只能译出个大概来。我想,就是比我高明十倍的译句也只能比仅我译得更准,而句中的真意还得从原文,甚至原文之外去体会。
这一段的最后,修理工无意间又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Andapersonwhoislookingforsomethingdoesn‘ttravelveryfast.”
正是怀着这样的念头,斯图亚特的车才又朝北驶去。
尽管这是条无尽的路,但只要有正确的方向,只要有“Bright”,就不妨一直走下去。童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却把漫天的霞光撒在我们的心里,给了我们无比的希望和勇气。
我想象中的孩子们可能会问:斯图亚特找到玛戈了吗?(我之所以说“想象中的”,是因为我估计我的译文孩子们不大会有机会读到的,尽管我也这么梦想过。)“whoknows?”《夏洛的网》里的这句话可以用来做回答。
很明显,不管是玛戈,埃姆斯小姐,还是北方,在这里都不过是个象征,用来象征友谊,爱情,人生及其意义而已。寻觅的结果并不重要,只要你在不停地寻找,你的人生就是积极而有意义的。
下面我再说点儿别的。这本书里幽默的地方很多,也常有些善意的讽刺,读时自能知道,我不必多说。但对怀特的童话文风,我却要多说几句。他的童话,语言非常散淡,常用些平常,甚至重复的词,但意蕴却往往十分深远。(要是他常用的词被《小世界》里的那个喜欢用计算机分析作家文风的评论家发现并告知他,怀特是否会发愁呢?)这特点在《夏洛的网》里体现得最充分,本书中也常有。用一句RandyTravis在“Foreverandeveramen”那首歌里的唱的一句歌词可以概括,他的文风就像“Oldmansitandtalkabouttheweather…foreverandeveramen.”如果和中国作家相比,除了沈从文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比拟了。具体我不必多说,因为我可能会说很久的。至于中国当代的这些作家嘛——我看连怀特的一丁点儿都不如。
让我再举一个例子。在“埃姆斯镇”那章,第一段很长,却只是一个句子,中间除了五个逗号外,并无任何标点,各名词之间基本只用“and”连接,越读越有绵绵不尽的感觉。有人说《永别了武器》的第一段里的那些“and”读起来不但有音乐美,还非常有余味,我也觉得如此。不过,我觉得怀特的这个长句比海明威的那句更有气势,意境更加高远,就如王维的某些名句一样。我反复翻译了很多遍,都不能满意,只好就这么算了。要不是我太懒,我会把它抄在这里供各位欣赏的。
所以,我很难翻译好他的作品,何况英文又很差,也只好尽力而为了。
这里,我要再次感谢送我此书的朋友奇奇,还有所有在翻译过程中帮助过我,支持过我的朋友们。我也想把我的译文送给幽浮,因为斯图亚特可是她的本家;也
特别的送给呵儿,谢谢她对我的鼓励;更要送给一个我不说名字的朋友,反正她知道我是给她的,我很有把握。
最后,我要悄悄地问一句:为什么向北的路就是那么好?Whokn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