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跑了这么多英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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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二

  实际的情况是那辆车必须尽快脱手,利奥让托妮去办这件事。托妮精明而且有个性。她过去曾挨家挨户推销儿童百科全书。尽管他那时没孩子,她还是让他签了订单。后来,利奥和她约会,约会的结果导致了目前的状况。这必须是一笔现金交易,而且,今晚就得成交。明天,他们的一个债主就可能把这辆车拿去作抵押。下周一,他们就得上法庭,并成为无家可归的人。昨天,当他们的律师寄来几封说明意图的信后,有关他们的闲言碎语就传开了。律师说,星期一的听证会没什么可顾忌的,是会问他们些问题,再让他们签几份文件,仅此而已。但是,卖了那辆敞篷车,他说,就今天,今天晚上。他们可以留下利奥的那辆小车,这没问题。但如果他们开着那辆大敞篷车去法庭的话,法庭一定会把它给没收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托妮在穿着打扮。已经下午四点了,利奥担心卖车的地方会关门,可托妮还是不慌不忙地打扮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新衬衣,宽花边袖口,新西服套装,新高跟鞋。她把草编钱包中的东西放进新黑漆皮手提包里。她检查了一下那只蜥蜴皮的化妆袋,把它也装了进去。托妮在头发和脸上花了两个多小时。利奥站在卧室的走道里,用指关节敲着嘴唇,看着她。

  “你弄得我很紧张,”她说,“别老那么站着,”她说,“告诉我我看上去怎么样。”

  “你看上去很不错,”他说,“你看上去非常棒。任何时候我都愿意从你那儿买辆车。”

  “但你没钱,”她边说边瞟了眼镜子,压压头发,皱了一下眉头。“你的信用极差,你一无所有,”她说。“逗你玩呢,”她从镜子里看着他,“别当真,”她说,“这事得办,我会去办的。如果让你去,能弄个三、四百块就算你走运了,我俩都知道这个。宝贝,其实只要你不倒找钱给他们,就算是走了大运了。”她最后一次拍了拍头发,抿了下嘴唇,再用一张薄棉纸把多余的唇膏擦掉。她从镜子前转过身来,拿起她的包。“我得和他们吃顿饭什么的,我告诉过你,这是他们的规矩,我了解他们。不过别担心,我会脱身的,”她说,“我能应付这些。”

  “天哪,”利奥说,“你非得这么说不可吗?”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祝我好运气,”她说。

  “好运气,”他说。“带上那张粉色单子了吗?”他说。

  她点点头。他跟着她穿过房子。她是个高个子女人,小而挺立的Rx房,宽厚的臀部和大腿。他挠了一下脖子上的疙瘩,“你肯定吗?”他说,“再看一下,没那张粉色单子不行。”

  “带上了,”她说。

  “再看看。”

  她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只是在面前那扇窗子上看了眼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至少打个电话回来,”他说,“让我知道事情的进展。”

  “我会打的,”她说,“亲亲我,亲亲。这儿,”她说,指着嘴角。“小心点,”她说。

  他为她打开门。“你先从哪儿开始?”他说。她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了前廊。

  厄内斯特?威廉姆斯在马路对面向这边张望。穿着百慕大短裤,肚皮耷拉着,他一边给秋海棠浇水,一边看着利奥和托妮。有一次,在去年冬天的假日里,托妮带孩子去了她母亲家,利奥带了一个女人回家。第二天,一个寒冷、雾很大的星期六,利奥早晨九点送那个女人上车,让手里拿着份报纸站在路边的威廉姆斯吃了一惊。雾散开了,厄内斯特?威廉姆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随后用报纸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利奥想起了那一拍,耸起肩,说道,“你想好先去哪家了吗?”

  “我就顺着往前走,”她说,“先去第一家,然后接着一路往下走。”

  “从九百块开始要价,”他说,“然后往下降。即使是现金交易,九百已经是蓝皮书①的低价了。”

  “我知道该怎么开价,”她说。

  厄内斯特?威廉姆斯把水管转向他们这边。他在水雾后面瞧着他们。利奥有了股忏悔的冲动。

  “一定要敲定,”他说。

  “好的,知道了,”她说,“我走了。”

  这是她的车,他们都称它为她的车子,这让一切更加糟糕。三年前的夏天,他们买了这辆全新的车。孩子们上学以后,她想做点事,就又回去跑销售。他在纤维玻璃工厂上班,一周干六天。有一段时间,他们钱多得不知道该怎么花。后来,他们就在这轿车上先付了一千元,然后每月都以分期付款数目的两到三倍来付款②,一年内,他们就把贷款全付清了。刚才,在她穿着打扮时,他把备用胎和千斤顶从车的后行李箱里取出来,又把乘客座前放铅笔、火柴和邮票的箱子腾空,先把车的外面洗了一遍,再用洗尘器把里面吸干净。汽车的红色前盖和挡泥板闪闪发亮。

  “祝你好运,”他说,碰碰她的胳膊肘。

  她点点头。看得出来她的脑子已经不在这儿了,已经在讨价还价了。

  “一切都将会不同!”她走上自家车道时,他朝她喊道。“下星期一起,我们从头来。我说话算话。”

  厄内斯特?威廉姆斯望着他们,转过头,吐了一口吐沫。她坐进汽车,点燃一支烟。

  “下星期的这时候!”利奥又叫喊道,“一切都将成为历史!”

  她把车倒上马路,他挥了挥手。她换了挡,向前开去。加速时,轮胎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

  利奥在厨房倒了些司考奇③,然后端着酒杯来到后院。孩子们都在他母亲家。三天前来过一封信,他的名字被铅笔写在脏兮兮的信封上。那是整个夏天唯一一封不是催债的信。信上说,我们很快乐。我们喜欢奶奶。我们有了一条新狗,它叫六先生。它很可爱。我们爱它。再见。

  他又去倒了一杯酒。加了些冰,看见自己的一只手在颤抖。他把那只手放在水池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放下酒杯,又伸出另一只手。然后他抓起酒杯,回到屋外,坐在台阶上。他想起小的时候,他父亲指着一栋漂亮房子,一栋很高的白房子,四周种满了苹果树,还围着白栅栏。“那是芬奇家,”他父亲羡慕地说,“他少说也破过两次产。瞧那房子。”但破产应该是一家企业彻底垮台,高层主管割腕、跳楼,成百上千的人无家可归才对呀。

  利奥和托妮还有家具。他们的家具还在,托妮和孩子们的衣服还在。这些东西不会被没收掉。除此以外,还剩下什么?孩子们的自行车,但为保险起见,他已把它们送到他母亲家了。几星期前来了辆卡车,把便携式空调、电器用具、新的洗衣机和烘干机都拉走了。他们还剩下什么呢?零零散散,没什么值钱的了,剩下的只是些早已破烂不堪的东西。但过去有过大型的聚会,美妙的旅游。去里诺和塔荷④,八十迈的速度,车篷敞着,收音机开着。食物是一项很大的开支。他们吃起来简直就是狼吞虎咽。他算了一下,光是为了那些奢侈品就花了好几千块。托妮进了商店,见到什么拿什么。“这些都是我小时候没有的东西,”她说,“不能让我的孩子们也没有这些,”就像是他一直都不让他们有这些东西似的。她还参加了各种读书俱乐部。“小时候,我们家里根本就读有书,”她边说,边撕开厚厚的包装纸。他们为了能在新音响上放音乐,又参加了唱片俱乐部。他们什么都参加,甚至还买了一条名叫金泽尔的纯种小猎狗。为买这条狗,他花了两百块,但一星期后就发现它被撞死在街上。他们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如果付不起,就用信用卡,就签字记账。

  他的衬衣湿了,他能感觉到汗从腋下流出来。他手持空杯坐在楼梯上,看着阴影盖满整个院子。他伸伸腰,抹了把脸。他听着高速公路上的汽车声。想着他是否应该走到地下室,站在水池上,用根皮带把自已吊死。他知道自己真的很愿意去死。

  回到屋里.他又调了一大杯酒。打开电视,给自己做了点吃的。他拿着伽里⑤和脆饼干,坐在桌前,看着电视里一个盲人侦探的故事。他收拾好桌子,洗了锅和碗,并把它们擦干、收好,然后才让自己朝钟看了一眼。

  九点多了。她已走了快五个小时了。

  他倒上司考奇,加了点水。端着杯子进到客厅。他坐在长沙发里,发现自己肩膀太僵硬,不能往后靠。他盯着屏幕,呷着酒,很快就又去倒了一杯。他重新坐下来。一个新节目开始了一一十点整——他说,“天啦,天晓得到底哪儿出了差错?”而后,他走进厨房,回来时,杯子里又倒上了司考奇。他坐下,闭上眼睛,听到电话铃响,他立即睁开眼睛。

  “我想打电话来着的,”她说。

  “你在哪儿?”他说,听见钢琴的声音,他的心跳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说,“某个地方。我们正在喝酒,然后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吃饭。我和销售经理在一块儿,他很粗鲁。不过还行,他已把车买下了。我得走了。我在去厕所途中看见这个电话的。”

  “车卖掉了吗?”利奥问。他透过厨房的窗户望着自家的车道,她过去总是把车停在那儿。

  “我告诉你了,”她说,“现在我得走了。”

  “等等,等一会儿,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说,“车到底卖出去了没有?”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把支票本拿出来了,”她说,“我现在必须走了。我得去洗手间。”

  “等等!”他喊道。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掉了,他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老天爷,”他手里拿着听筒站在那儿,说道。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又走回客厅。他坐下,又站起来。他在浴室里非常仔细地刷了牙,又用了牙线⑥。他洗了脸,又回到厨房。他看了看钟,从每只都画着一副扑克牌的套杯中取出一只干净的。他在杯子里装满冰,然后盯着丢在水池中的那只杯子看了一会儿。

  他靠着长沙发的一头坐下,把腿跷在沙发的另一头。他看着屏幕,发现自己不明白那些人在说什么。他转着手上的空杯子,想把杯子的边咬下来。他打了一阵寒颤,想上床去,可是他知道,他会梦见一个一头灰发的壮女人。他总在梦里弯腰系鞋带,当他直起身子时,她正看着他,他弯下身来再系一次。他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注视下它握成了拳头。电话铃响了。

  “你在哪儿,亲爱的?”他和蔼地慢慢说道。

  “我们在这家饭馆,”她说,她的嗓门又响又亮。

  “亲爱的,哪家饭馆?”他问道。用手掌抵住眼睛,揉了揉。

  “市区的一家,”她说,“我想是‘新吉米’。对不起,”她在电话那端对什么人说道,“这是‘新吉米’吗?这里是‘新吉米’,利奥,”她对他说。“都妥了,我们就快完事了,然后他会把我送回家的。”

  “亲爱的?”他说。他把听筒靠在耳朵上,闭着眼,前后摇晃着。“亲爱的?”

  “我得走了,”她说,“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好啦,猜猜多少钱?”

  “亲爱的,”他说。

  “六百二十五”她说。“已经在我的包里了。他说敞蓬车不太好卖。我想我们生来就走运。”她说着笑了起来。“我把什么都告诉他了。我想我只能这样。”

  “亲爱的。”利奥说。

  “什么?”她说。

  “求你了,亲爱的,”利奥说。

  “他说他很同情,”她说,“不过他说什么都有可能,”她又笑起来,“他说,如果是他,他宁愿自己是个强盗或强xx犯,也不愿意是个破了产的。不过他还算客气,”她说。

  “回家吧,”利奥说,“叫辆车回家来吧。”

  “不行。”她说,“我告诉你了,我们正吃着饭呢。”

  “我去接你,”他说。

  “不行,”她说,“我说了,我们马上就结束了。我告诉过你,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他们总想多得到点什么。不过别担心,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一会儿我就到家了。”她挂上了电话。

  几分钟以后,他打电话到‘新吉米’。一个男人的声音。“‘新吉米’已经打烊了。”那个男人说。

  “我想跟我妻子说话。”利奥说。

  “她在这儿上班吗?”那人问。“她是谁?”

  “她是个顾客,”利奥说,“她和一个人在一起。一个生意人。”

  “我认识她吗?”那男的说,“她叫什么?”

  “我想你不认识她,”利奥说。

  “没事了,”利奥说,“没事了,我看见她了。”

  “谢谢你打电话到‘新吉米’来,”那人说。

  利奥快速跑到窗前。一辆他没见过的车在房前减了速,然后又突然加快了速度。他等着。两、三个小时后,电话又响起来。等他拿起听筒,那边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忙音。

  “我就在这里!”利奥冲着听筒大叫。

  天快亮时,他听见前廊上的脚步声。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电视还在嗡嗡叫,屏幕闪着白光。他打开门,她磕磕碰碰地走了进来。她咧嘴笑着。她的脸有点浮肿,好像是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一直睡觉来着。她动了动嘴唇。当他举起拳头时,她费力地闪开身体,躲到一边。

  “来啊,”她口齿不清地说。她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突然,她发了一声喊,向前一跃,抓住他的衬衣,把前襟一把扯开。“破产!”她尖叫道。她挣脱身子,抓住他汗衫领口,使劲扯。“你这个婊子养的。”她说,用手挠他。

  他捏紧她的手腕,然后放开它,后退了一步,想找个重家伙。她跌跌撞撞地朝卧室走去。“破产了,”她嘟嚷着。他听见她呻吟着,摔倒在床上。

  他等了一会儿,朝自己脸上撩了些水,才走进卧室。打开灯,看看她,动手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脱她衣服时他把她翻过来倒过去。她在睡梦中嘀咕了些什么,晃了晃手。他脱下她的内裤,凑到灯下仔细查看。然后把它扔到角落里。他掀起床单,把她赤裸的身体裹起来,然后打开她的包。他正看着那张支票,就听见一辆车开上了车道。

  他透过前门的窗帘望出去,看见了车道上的敞蓬车,马达平稳地运转着,车前的大灯亮着。他眨了眨眼,看见一个高个子男子从车前绕过来,来到前廊。他在那儿放了点什么后,又朝车子走回去。他穿了一身白色亚麻布西装。

  利奥打开前廊上的灯,小心地打开门。最上面那级台阶上放着她的化妆包。那男子隔着车头看着利奥,然后坐进车里,松开手刹。

  “慢着!”利奥喊着走下台阶。当他走进车灯的光线里时,那人刹住了车。车子在刹车的作用下发出嘎吱声。利奥想把他衬衣的两片前襟拢在一起,塞进裤子里。

  “你想干什么?”那人说。“你看,”那人说,“我得走了。不是想冒犯你,我是个卖车的,是不是?那女士拉下了她的化妆盒。她是个好女人,非常文雅。怎么回事?”

  利奥靠在车门上看着那人。那人的手从方向盘上挪开,又放了回去。他挂上倒档,汽车朝后倒了一点。

  “我想告诉你,”利奥说,润了润嘴唇。

  厄内斯特?威廉姆斯卧室的灯亮了,窗帘卷了起来。

  利奥摇摇头,又塞了塞他的衬衣。他往后退了退。“星期一,”他说。

  “星期一,”那人说着,防范着突然的举动。

  利奥慢慢点点头。

  “那好,晚安,”那人边咳边说。“别往心里去,听见没有?星期一,很好。那好,就这样吧。”他的脚从刹车上挪开,车往后倒了两三英尺后,他又踩住刹车。“嗨,有个问题。朋友间的,它真跑了这么多英里吗?”那人等着,而后清了清喉咙,“好吧,算了吧,是不是都没关系,”他说,“我得走了,别往心里去。”他倒上公路,迅速地开走了。转弯时都没停一下。

  利奥一边往里塞着衬衣,一边往回走。他锁上了前门,又检查了一下。然后他走进卧室,锁上门,掀开床单。关灯前,他又看了看她。他脱了衣服,在地上仔细地把它们叠好,钻进去躺在了她身边。他背朝下躺了一会儿,用手揪着肚皮上的毛,想着什么。他看看卧室的门,在外面黯淡的光线下,只能看见轮廓。隔了一会儿,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屁股。她没动。他侧过身,把手放在她屁股上。他的手指在她的屁股上滑动,感觉着上面的褶痕。它们像是道路。他追踪着她肉体上的这些道路,手指在上面划过来划过去,一条,又一条。路在她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一打,也许有上百条。他记起他们刚买下车的那天早晨醒来,看见了它,就在车道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①蓝皮书是指美国二手车参考价格的小册子。每年出一本,列出各种型号和年代的旧车应售价。

  ②归还贷款时,多出应付款的钱会算成本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缩短还款时间和少付利息。

  ③一种威示忌酒。

  ④里诺是美国在内华达州西部的一个城市,靠近加州。它是美国仅次于拉斯维加斯的赌城。塔荷这里是指靠近里诺的塔荷湖。它是美国内华达州和加州交接处的一个高山湖。

  ⑤一种墨西哥食品,用一种大个的红豆、牛肉沫、辣椒等原料炖制而成。

  ⑥牙线(dentalfloss)是用来清除牙缝之间的脏物的。

  译后记

  卡佛的这部小说最初发表在七二年五月号的《绅士》杂志上,并被收录到七三年的《欧?亨利获奖小说集》。当时小说的名字叫《怎么回事?》(《WhatIsIt?》)。卡佛一生共有六部作品入选《欧?亨利获奖小说集》,其中两次因名列第一而获‘欧?亨利奖’。该小说是卡佛的第一部入选作品。卡佛也将其收录到他的第一部小说集,《请你安静点,可以吗?》。后来,卡佛在出版他最后一部小说集《我打电话的地方》时,再次将其收入。他除将小说名改成《真跑了这么多英里吗?》外,内容一字未改。这对卡佛来说是很不寻常的,显示了他对这部小说的偏爱和信心。

  这是一部很‘典型’的卡佛小说,包括了他喜欢的几个主题――夫妻间的不忠、破产、酗酒和角色之间的缺乏沟通。另外,写作风格也很突出。一种有控制的描述,注意细节,精彩的对话和独白。对重要情节的省略(他妻子那晚到底和卖车的干了什么,不同的读者,可以根据卡佛提供的线索,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使小说产生一种张力。

  最后,与他的其他小说一样,卡佛这篇小说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经历。他一生曾两次破产,酗酒、与前妻互有不忠。而且,他前妻就曾拥有过一辆红色的敞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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