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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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墨和夏鱼儿坐在桌旁密谈着什么,但知道夏鱼儿发现了司马弓的造假瓷的窑厂,何家墨一脸紧张忙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夏鱼儿喝了口茶水:“让兰儿去处理吧。他今天一早已经去了县衙。”

何家墨一惊:“你们准备报官?”

夏鱼儿答道:“司马弓这么做,是我们造瓷行当最下流的勾当,应该让官府彻底来查办。”

何家墨沉思了一下有些惊慌,对于造假的事自己也有份啊,他想想了想对鱼儿说:“也好,不过剑兰太年轻了,办这种事没经验,得帮他一把,我这就去县里,打听一下情况。”

夏鱼儿并没有看出何家墨的心事,感激道:“家墨,又让你为我操心。”

何家墨笑笑拍拍夏鱼儿的手:“你看你看,又说客气话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走出饭馆,何家墨就直奔县城,他要在薄剑兰报官前把他给拦下。来到县城何家墨就把江伯和薄剑兰拉到饭馆请他们吃饭,何家墨笑着对剑兰说:“我在县衙门有熟人,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薄剑兰一听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正发愁,不懂这官司该怎么打呢。何会长,你也认为我们该告司马弓?”

何家墨一拍桌子装作生气地叫道:“当然,告他!司马弓太过份了,当然应该告他!”说完看了他们一眼,又接着叹了口气:“告状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又很复杂!”

薄剑兰不懂问:“何会长,这话怎么讲?”

何家墨说道:“说简单,到县衙门,递上状纸,就算把司马弓告上了。说复杂嘛,你得准备三年时间打这场官司。薄少爷,你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啊。现在是民国之初,时局很乱,很多官员都是临时委任的,干一年半载,甚至一月半月,说不定就走人。案件还没办就成了积案,压在那里,三年五年都找不出来。任上的事都办不完,前任的事谁还问?”

薄剑兰忙问:“现在国家怎么乱成这样?”

何家墨又说:“一言难尽,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另外,要想打官司,还需要花钱,花大钱!”他叹口气又说:“放到官司上,钱就不是钱喽。钱是水,往衙门里流吧!像你们这种官司,我估计,没有三千、五千大洋,没法打!”

薄剑兰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江伯也说:“何会长,你不是吓唬人吧?”

何家墨看他们不相信,忙说:“吓唬人?我说给你听,像你们两家,都是有钱人,衙门不会放过,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家比着往里砸钱吧!你刚把钱送上去,他又送上一笔钱。你送,他也送,等送得差不多了,得!一纸调令调走了。你不是想打赢官司吗?这新上任的官,你还得接着送!……”

薄剑兰眉头一皱,急道:“那得送到什么时候啊!”

何家墨接着说:“没时候!而且送到最后,把你家底那点存钱送光了,还可能没有任何结果。话说回来,就是有了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打官司就争‘是非’两个字。打赢了,花三千、五千大洋只赢一个字‘是!’打输了,也花三千、五千大洋,也赚一个字,还是个‘非’字!”

薄剑兰不禁拍案而起:“官场就这样腐败吗?!”

何家墨笑了:“薄少爷,你以为官场是青天呀?老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还是清知府!要是个昏官、贪官呐?无底洞!古今一理啊!”

江伯问:“何会长,照你这么说,官司没法打啦?”

何家墨叹口气,故意说道:“我真想帮你们打这个官司,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可我太知道衙门内幕,我不能不把这些告诉你。要不要打这个官司,薄少爷,还得由你定。你真要打这个官司,我义无返顾,帮你找找路子,少花点钱财,都能办到!”

薄剑兰沮丧地说:“哪耗得起啊?时间、钱财、精力,都耗不起啊!”

见到薄剑兰上钩了,何家墨有些高兴,又添油加醋地说:“是啊,世事险恶。人生在世,不是常常要出一口气,而是要忍一口气。你想出一口气,事后发现,结果比原来还糟糕。”说完,看了看他俩的表情,又说;“想治司马弓,还是有办法的。”

薄剑兰忙问:“什么办法?”

何家墨笑道:“不出景德镇,就可以治他!”

江伯和剑兰十分纳闷地看着他,何家墨又说:“这件事,是由商业纠纷引起的。我现在是景德镇商会会长,我来出面找司马弓,让他停止造假,让他赔偿损失,还要叫他赔礼道歉!”

薄剑兰吃惊道:“何会长,这能办到吗?单是让他赔偿就很难,司马弓可是铁公鸡呀!”

何家墨看到薄剑兰完全中了自己的圈套,十分高兴,笑道:“事在人为!薄少爷,你就开个价吧,让他赔偿多少?”

薄剑兰沉吟片刻说:“何会长,谢谢您的指点。这件事我还要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你看如何?”

何家墨点点头称好,说完三人都笑了。

回到家中,薄剑兰就开始与母亲商量起来,夏鱼儿沉吟半晌故意对剑兰说:“何家墨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一步跨出去,也许是坦途,也许是无底洞。你看呢?”她想剑兰也不再是吃奶的孩子了,这次对他也是个锻炼。

这时江伯上前说道:“太太,其实少爷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作出判断了。”

夏鱼儿点点头说:“说来我听听。”

薄剑兰看了母亲一眼,说:“何会长所说的衙门黑幕,对我们有警醒作用。打官司要费时、费钱,与其旷日持久,费时费钱打一场没有成算的官司,不如让何会长居中调停。因为司马弓理亏,调停下来,结果不会太差。咱们争个理也就够了,赔多少,倒是无所谓的。”

夏鱼儿看着儿子分析的如此有道理,不禁面露欣慰之色,却故意说:“你准备开价多少?”

薄剑兰想了想:“三百大洋,够了吧?”

夏鱼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狠一点!想做个男人,就要先学会狠一点!三千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就这么说!”

薄剑兰大吃一惊:“妈!这也太狠了,看在彩云姑娘的份上……”

夏鱼儿说道:“那是另一回事!”

薄剑兰又说:“太多了,司马弓也不会同意啊!”

夏鱼儿笑笑:“何家墨会劝他同意的。”

江伯似乎也觉太狠了,说:“太太,咱们拉拉硬弓是应当的,可不会……把弦拉断吧?”

夏鱼儿看着剑兰说道:“兰儿,这张弓就交给你了。”

薄剑兰想了想:“好吧!妈,我这就去何会长家回话!”转身就走,夏鱼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剑兰走后,江伯停顿了一下对夏鱼儿说:“太太,您看,少爷也回来了,况且他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您就不能原谅他吗?”

夏鱼儿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气早就消了,毕竟他也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啊,看他这几天也算诚恳,我很欣慰!”

江伯见太太已经原谅少爷了,连忙说道:“那秘籍……”

夏鱼儿明白江伯的意思,说道:“其实我那时也是一是冲动,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悔,常野毕竟是外人啊!”

江伯点点头:“按照祖宗的规定,只要剑兰在就应该传给他啊!”

夏鱼儿面露难色,说道:“可是我已经把它给了常野了。”

江伯笑笑说:“这并不难……”说着凑近了夏鱼儿耳语着。

深夜,何家墨来到司马家,他端坐在客厅等着司马弓。不一会儿,司马弓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走来。

何家墨寒着脸:“怎么,司马先生都睡了?你倒睡得安稳啊!”

司马弓着急道:“何……何会长深夜来访,有何大事?”

何家墨夸张的叫道:“司马,准备坐大牢吧!”

司马弓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何家墨说道:“薄家去县衙门把你告了!”

司马弓一惊:“为什么告我?”

何家墨冷笑:“司马,到现在,你还装傻呀?一是告你青花瓷王评比偷换薄家瓷,二是告你深山设窑造假,这两样罪名,都足以让你坐大牢!”

司马弓气愤地说:“他们有什么证据!”

何家墨说:“他们当然有证据。偷换薄瓷是你女儿亲口告诉人家的;深山造假,又是你女儿和薄家少爷亲自去探察的,人证物证都在,铁证如山。”

司马弓气得七窍生烟,顿足道:“嗨!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转身就要去找彩云。”

何家墨忙喊住他,冷笑一声:“你把你宝贝女儿碎尸万段都晚了。”

司马弓又转回身来,对着何家墨说:“何会长,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要坐了大牢,你也清净不了!”

何家墨一笑,从袖筒里掏出六根金条,放在桌上:“我不就是收了你三根金条吗?现在我情愿还你六根。”

司马弓狰狞一笑:“你也晚了!到了大堂上,我没法不供出你来!你现在把金条还我,没用!”

何家墨反问:“谁能证明你送了我三根金条?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在你这里当然承认,可到了大堂上,我就不会承认了!你口说无凭,抓不到我什么的。”

司马弓嘲讽道:“在大堂上,人家要问我怎么进的商会库房,钥匙是谁给的,我该怎么回答?”

何家墨:“还要什么钥匙?你说扭坏锁进的库房,不是简单得多吗?这样也省得连累别人。人家要查看现场那就更简单,我准备一把坏锁放在商会不就得了!人家要问我为何明知有人扭坏锁,从中作弊,却不报官,我就说是下人害怕有失职之罪,一直瞒着我,一直到对簿公堂,我还蒙在鼓里。这点失察之过,是可以不予追究的。”

司马弓气得张口结舌,他没想到何家墨如此狡猾,他指着何家墨说:“何家墨,你……真是打算洗清自己,让我坐大牢了!”

何家墨话锋一转,笑道:“司马,我要是想让你坐大牢,就不会深夜来找你了。先别那么猴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司马弓一听有转机,马上坐下:“怎么?还有办法?”

何家墨说道:“薄家少爷和江伯昨天一大早去县城告状,正好在街口被我碰上!你说险不险?一听说是这事,当即被我留住吃饭,席间百般劝说阻止,最后他们薄家答应调解!”

司马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爷,你吓死我了!谢谢何会长搭救之恩,我会加倍报答你!”

何家墨又说:“不过薄家要求有这么几条:第一,毁掉深山那口造假窑厂,停止造假;第二,要你公开赔礼道歉,放弃青花瓷王称号;第三,赔偿这两件事的损失!……”

司马弓急不可待地:“他们要我赔偿多少?”

何家墨眼珠一转,伸出五个手指头。

司马弓问:“五百大洋?”

何家墨说:“五千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司马弓弹簧一样跳起来:“让他们杀了我吧!不行,我宁愿去坐大牢!要知道,五千大洋我就破产了!”

何家墨微笑道:“你以为坐了大牢就不让你赔啦?那就更厉害!到时候,官府把纸条往你大门上一贴:查封财产!连你家的不动产、所有瓷窑都得查封,然后树倒猴孙散,司马家彻底在景德镇消失!”

司马弓又气又怕,一下蹲在地上,带着哭腔:“我有……那么大罪吗?”

何家墨扶起他重新坐好,说:“没有杀头的罪,这是肯定的。但有坐牢的罪,却是肯定的。一个造假,一个营私舞弊,这都是商界大忌!按民国法律,最少可以判你三到五年。到时候,别说家产没了,名誉没了,弄不好连命都没了!大牢,那是好坐的?狱卒如狼似虎,一天打你三顿,你这把年纪,吃得消吗?”

司马弓一时不响,说:“行了,何会长,你就别再吓我了,我同意调停,协商解决。但你既然是中间人,也不能光听他薄家的吧!五千大洋,也太狠了,我委实拿不出,你看能不能减一减?”

何家墨微微一笑:“其实,薄家提的三条,我已经把第二条给挡回去了,就是不要公开赔礼道歉,也不要你放弃青花瓷王称号。这可是最重要的一条。你想啊,公开赔礼道歉,放弃青花瓷王称号,那会是什么结果?一世名声扫地!以后还怎么在景德镇混下去?我得为你今后着想啊!赔几千大洋,虽说比割肉还疼,可悄无声息把事情办了,只要你自己不说疼,外人谁会知道?你还是青花瓷王,你还是个体面人。至于赔的钱嘛,你说个底,我掂量掂量,看他们薄家能不能接受。”

司马弓笑了:“看来,何会长是真心实意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把第二条挡回去,保全了我的面子,我得先谢谢你!说到赔偿金,你看能不能压到两千大洋?这已经伤筋动骨了”!

何家墨一听,马上说:“司马,这可是两相情愿的事啊!按说,薄家已作了重大让步,放弃官司,放弃第二条,给你留足脸面了!赔偿两千大洋,说不过去。我一手托两家,帮他们还个价:三千!你答应,我去薄家卖个脸。你不答应,我抽身退出,你们去对簿公堂,与我无涉!”说罢,起身要走。

司马弓一把抓住,咬咬呀:“三千就三千!”

何家墨笑了:“司马,三千大洋,免除一次牢狱之灾,还保全了你的家产,便宜啊!”

司马弓回身拿起六根金条:“何会长,这个你无论如何拿回去,先前的话算我混帐!”

何家墨推开叹口气:“司马,留下吧,就算我帮你度过这道坎。”他说罢,拱拱手步出客厅。

第二天一早,司马弓就拿一根马鞭,冲上楼去抽打彩云。彩云捂着头,东躲西藏,大叫不止。

老妈子拦不住司马弓,被推倒在地,司马弓气得浑身颤抖:“你……你……简直是个家贼!我从今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出司马家!滚!”

彩云停止了哭泣,恨恨地看着父亲,泪流满面,一言未发,夺路冲出门,下楼去了。

彩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能去何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薄家大院门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在这时,江伯看见了,一怔,赶紧跑过来:“彩云,你怎么来啦?”

彩云一时流出泪来。

江伯看到彩云身上的伤,问道:“彩云,你是被你爸……赶出来的?”

彩云点点头,江伯二话不说就把她带进了客厅。彩云仍低头坐着,不停抽泣。在一旁的夏鱼儿安慰道:“彩云姑娘,你不要难过。家里回不去,就住在我家,一辈子住我这儿才好呢!正好小文不在,你就暂时住她那里,也好和你小桃妹妹做个伴。”

彩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夏鱼儿,起身说:“谢谢大婶!”

夏鱼儿忽然发现彩云辫子有些散乱,忙说:“彩云别忙走!春儿,去拿把梳子来!”

彩云纳闷的目光,摸摸脑后的辫子,不好意思的样子。

夏鱼儿坐在彩云身后,为她解开辫子,梳着头发,夏鱼儿一边为彩云梳头,一边说:“彩云,大婶喜欢你懂事、明理。有一次,你爸来提亲,说要把你嫁给剑兰。我当时说,彩云姑娘我是喜欢的,做我儿媳妇我乐意,可是呀,就是不想和你做亲家!你爸气得脸都紫了。”说着笑起来。

彩云听着也笑了一下,却突然涌出泪水,哽咽道:“大婶,自我八岁时……我妈去世,再也没有人……帮我梳过头。”

夏鱼儿忙说:“不哭不哭!好孩子,以后呀,你就住薄家,就当我是你妈,只要我空闲,我天天帮你梳头!让你爸那个老东西一个人过日子去,气死他!”听她这么一说,彩云破涕为笑了。

此时在薄家的后花园里,常野正陪着小桃散步,突然秋儿闯了进来,急急忙忙地告诉小桃司马弓掉包瓷器才评上瓷王的真相,原来秋儿刚从前院回来,听彩云姑娘说的。小桃大喜过望,不禁说道:“哎呀,彩云姐太了不起了!”在一旁的常野听到这番对话面色凝重,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和司马弓合谋骗取薄家秘籍的事,说不定会很快暴露……”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一惊,有些发毛。

回到住所,常野对开门来,突然一愣,只见眼前一片凌乱,自己的屋子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常野站在门前愣了好一会儿,自言道:“好啊!竟然来翻我的东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难道夏鱼儿也开始怀疑我了?看来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开始收拾,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地打成一个小包,薄家的秘籍细心地放入小包,夹在衣服中。常野在院子里躬身潜行,躲过两个巡夜人,迅速摸到薄家大院的围墙下,重新系紧肩上的小包袱,纵身跃上围墙,翻身逃了出去。

清晨,江伯正在薄家院子里行走,忽然两个下人匆匆跑来:“江伯,不好了!常野不见啦!”江伯一听,大吃一惊,赶忙报告了太太。

夏鱼儿一听,赶忙召集了几个下人,同时把剑兰也喊了进来,共同商量对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夏鱼儿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坐到椅子上,愣了好半天,呐呐道:这么说,常野真地是个骗子?

薄剑兰万分着急道:“妈!咱们薄家的秘籍怎么办?那可是咱们传家的宝贝呀!你就不应当交给他!”

夏鱼儿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现在知道着急啦?”

江伯连忙说:“少爷,别说这些了。快想办法去找常野吧!”说着,转脸对两个下人吩咐:“快!多叫些人,把景德镇翻个遍,也要找出他来!一定要追回秘籍!”

夏鱼儿出奇地冷静:“慢!出去那么多人,像打狼似的,还不让景德镇的人笑话死!”

大家站住了,一时七嘴八舌跃跃欲试。夏鱼儿一拍桌子:“嚷嚷什么!”大家顿时静下来。夏鱼儿沉吟片刻:“如果常野真是个骗子,司马弓就可能是同谋!因此,常野不大可能离开景德镇。江伯,你马上带人去司马家,直接去向司马弓要人!”

江伯正要走,夏鱼儿又嘱咐:“这事暂时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小桃知道……”

正在这时,秋儿连滚带爬跑来。大哭:“太太,二小姐她喝药自杀了!……”一屋人“啊!”了一声。夏鱼儿猛站起:“快!快去请大夫!”她说着就往外奔。

薄剑兰带着大夫,直接骑马飞奔,进了薄家大门,直到小桃住处才跳下马来。下人们忙迎上,扶下大夫,接过药箱,直奔室内。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三包药:快冲水灌下去!秋儿接过,和春儿拿碗冲水。薄剑兰揽着小桃,大夫在江伯帮助下,为小桃连灌三碗药水。小桃立刻吐得翻江倒海。大夫把脉后,说:“二小姐中毒很深,能不能救过来,还难说。薄太太,你要有个准备。”

夏鱼儿含泪点点头。大夫又开出一个药方,说:“赶快派人抓药来,再过两个时辰,给她灌下去。晚上我再来一趟。”说罢拱手告辞。

司马弓自从彩云走后就一直在喝闷酒,此时已喝得迷迷糊糊。突然,常野一身黑衣,推门而入,嘲讽的神态:“师父,你不是答应过,让我继承司马家业的吗?”

司马弓吓得猛一机灵,手中酒壶掉落地上,摔成碎片,像看一个鬼一样看着常野:“你……是人……还是鬼!”顿时司马弓酒被吓醒了,惊讶道:“常野?你怎么……回来啦?”

常野微笑道:“我已经拿到薄家秘籍,还不该回来吗?”

司马弓两眼顿时放出光来,一阵哈哈大笑,说:“你拿到薄家秘籍啦?太好了!报应啊!……夏鱼儿,我损了三千大洋,不过伤筋动骨,你损了薄家秘籍,就是丢了命根子!哈哈哈!……常野,快把薄家秘籍拿来,让我……见识见识!”

常野站住不动。

司马弓疑惑道:“……秘籍呢?”

“我把它藏到另一个地方了。”

司马弓生气道:“还藏在另一个地方干什么?拿家来呀!去去,快拿回来,放在我这里多保险呀!”

常野拉把椅子坐下,说:“师父,当初可是说过的,只要我拿到薄家秘籍,你就会连同司马秘籍也交给我,让我娶彩云为妻,继承司马家业的呀!”

司马弓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我……说过……这话,可你得把薄家秘籍拿来,让我看到啊!”

常野冷笑道:“师父,我不会骗你的!进了薄家,如果拿不到秘籍,我会回来吗?那可是在薄家祠堂,由夏鱼儿亲自交给我的,还答应我娶薄家二小姐为妻,这薄家上下十几号人,都看到的!”

司马弓吃惊地问:“那么说镇上的传言是真的咯?夏鱼儿真的让你娶二小姐为妻?”

常野道:“是啊!不然怎么会把秘籍交给我呢?”

司马弓狐疑地看着常野,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很像是真话。可我总得亲眼看到薄家秘籍,才能算数吧!”

常野:“师父,你不相信我?”

司马弓忙说:“不是不相信你,是你不相信我!你拿来秘籍,放我这里,等我劝说好彩云,就给你们成亲,然后我把这两本秘籍一块儿交你手上,一切都圆满了!”

常野突然哈哈大笑:“师父,你这是骗三岁孩子呢!我现在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当继承人,只是想利用我,骗取薄家秘籍,一旦你把薄家秘籍拿到手,就再不会理睬我了!”

司马弓看着他,一时无话,心想看来,这小子并不傻,他以前的憨厚都是装出来的!我几乎被他蒙骗了。看样子,他是不会把秘籍交出来的,我该怎么对付他?……

常野看他发愣,冷笑道:“想什么呢?师父,你好像不打算兑现你的诺言了!”

司马弓说道:“常野,你这样做事,叫我很失望,我还怎么兑现诺言?我现在倒是怀疑,你一直在骗取我的信任,企图骗取司马秘籍,然后逃之夭夭,对不对?”

常野一愣:“师父,看您想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哪有那么多心眼?”

司马弓冷笑道:“常野,小子,别再装傻了。我早就应当看出来,大头傻,是真傻,你傻,是假傻,装傻!装憨弄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常野见势不妙,飞奔了出去,司马弓见常野的轻功竟然如此之好,吓得目瞪口呆。这时江伯如一头狂怒的狮子,带人冲进司马家。司马弓的徒弟大头一时有些懵了,拦阻不住,眼看他们直扑客厅。

下人们大声喊叫:“司马弓,把常野交出来!”司马弓一见薄家带人冲来,情知大事不好,却硬着头皮迎上去:“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伯大喝一声:“你把常野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司马弓辩解:“常野早就被我赶出家门,不是在你们家吗?”

江伯怒吼:“司马弓,你少装蒜!他骗取我家秘籍,又骗取小桃的感情,小桃现在自杀了!你知道不知道?!”

司马弓大惊失色:“怎么?二小姐……她……她……自杀啦?”

一下人说:“司马弓,是不是你和常野合谋,骗取我们薄家秘籍的!”

司马弓不敢承认:“我……哪能干那种事呀!当初他去你们家,我就去找过薄太太,不让她收留常野。薄太太不听,还把我赶了出来。如今出了这事,与我何干?……你别听彩云胡说,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江伯说道:“彩云小姐为人正直,揭穿你的老底,你恨她,当然要赶她出去!现在,彩云就在我家,要不要我请她来作证?“

司马弓大吃一惊:“彩云在……你们家?“

江伯叫道:“司马弓,为了一个青花瓷王,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把彩云赶出去不闻不问,也不派人寻找,你就不怕她寻了短见?你就不怕她遭遇坏人祸害?现在害得我家丢了秘籍,小桃自杀,你真就无动于衷?你还是个人吗!”

江伯等人步步紧逼。这时大头带人冲进来,护住司马弓:“你敢!说着举起刀。”

江伯看了一眼,说:“司马弓,我告诉你!常野所为是不是你和他合谋,天知地知!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赶快交出常野,交出薄家秘籍!否则,我会要你的命!”转身冲下人们:“走!”

手下人一阵乱砸,然后一阵旋风样出了大厅。司马弓擦擦额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地上。愣愣地坐了一会,突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时彩云从薄家回到家中想拿几件衣物,路过客厅。看见司马弓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门外,目光却空无一物,似乎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几把椅子倒在地上。彩云走进客厅,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又气又心疼,愣了愣,上前叫道:“爸……”

司马弓似乎没听见,依然呆呆地望着门外。

彩云有点怕了,忙上前蹲在他身边,摇了摇,大声喊道:“爸!你这是怎么啦?”

司马弓这才缓缓转回头,看着彩云半天,呐呐道:“你是……彩云?”

彩云说:“爸,我是彩云!”

司马弓突然一把抓住彩云:“彩云,你是不是……刚从薄家来?”

彩云点点头。

司马弓急急地:“小桃……她……真地死啦?”

彩云生气道:“都是常野害的!对一个姑娘家,这是多大的侮辱!小桃受到了刺激,吞了鼠药,现在还昏迷不醒,死活难说呢!”

彩云说着,又流出泪来。

司马弓愣了愣,突然跪在地上,对天连连磕头,带着哭腔:“老天爷,保佑薄家二小姐,千万别让她死,那孩子太可怜了!……小桃,好孩子,你千万要挺住啊!……”

彩云拉他起来,吃力地扶他坐到椅子上。又转身从脸盆里拧了一条湿毛巾,为他擦擦脸。

司马弓长长叹一口气:“作孽呀!……”

彩云生气地:“爸,去薄家骗取秘籍,是不是你和常野合谋的?”

司马弓又重重地叹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大人的事会秧及孩子,小桃要是因为这个死了,我有罪啊!”

彩云抽泣着,突然冲司马弓大叫:“你们怎么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司马弓后悔地说:“鬼迷心窍啊!”

彩云哭着说:“你知道不知道,那三千大洋,薄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咱们赔钱!这是大婶亲口告诉我的!”

司马弓又慢慢坐下,使劲往自己头上捶了一拳头:“嗨!”

彩云又说:“爸,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对薄家造成那么大损害,可人家还是那么大度。他们只是想争个理,吓唬吓唬你,让你心疼几天,也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圈套接一个圈套,骗了薄家秘籍,还骗得小桃走了绝路!这人命关天的事,看你怎么收场!爸,我看你先把常野找来,把薄家秘籍还给人家!”

司马弓着急道:“我哪里去找常野呀?他把我也骗了!“

彩云一惊:“怎么?”

司马弓答:“当初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把薄家秘籍骗来,我就把咱们家秘籍也交给他,让他娶你,继承司马瓷业……”

彩云气愤地说:“爸!你怎么这么糊涂?”

司马弓又说:“要说糊涂,我也并没有完全糊涂。虽然我当初那么说了,其实也是想利用他先把薄家秘籍拿来,至于以后的事,本想等等再说。如果真合适,过两年再招他为婿不迟。现在看来,我有我的算盘,他也有他的算盘。秘籍我见都没有见到!他是来了,立马讨要咱们家秘籍,要我兑现诺言。

彩云着急地问:“你给他啦?”

司马弓站了起来:“我哪会轻易给他?昨夜,我才看出他的用心,是想把两家秘籍都拿到手,然后逃之夭夭!”

彩云问:“现在常野人在哪里?”

司马弓摇摇头:“昨夜谈得不欢而散,他走了,说是还会来的。我现在担心这个人大有来头,想从他手里再讨回秘籍,怕是难了!”

彩云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啊?”

司马弓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拖住他。对司马秘籍,他也是志在必得,估计一时不会远走高飞。等他来了,再作打算吧!彩云,你还是赶快先回薄家去,帮助照料小桃。薄太太那里,我自会找时间,登门赔礼道歉!现在我还不能离开家,我要等常野再来!”

彩云点点头,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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